游戲中的晨曦尚未穿透窗欞,韓星河已翻身下榻,步伐急促,徑直闖入劉譽與夏炎共居的廂房。
“太陽還沒出來啊,這麼早干嘛?”
劉譽裹著薄被,聲音含混如含了棉絮,眼皮沉重得掀不開。
韓星河一把掀開他蒙頭的被角,指尖因急切微微發涼“別睡了!國戰結算信息昨晚到了,你今天抓緊去辦和燕南飛賭約的事——你是當事人,還是公司管理,我已經給你授權了。”
“意識數據是命根子!聯系所有當事人,願意回來的一個不落,重點是復活劉昊,還有——把王林也找回來!”
“我今天要去找青禾!”
韓星河最後交代,轉身欲走,“有事直接聯系我。”
“好好好!我一定辦妥!”劉譽瞬間睡意全無,一骨碌坐起,眼底迸出精光。
隨後,韓星河折返內室時,白雪仍在錦衾中沉睡。
烏發鋪散枕上,呼吸清淺,他坐在榻邊,指腹輕輕拂過她微涼的臉頰。
“雪兒,醒醒。”
長睫顫動,露出一雙帶著初醒霧氣的眸子,清澈見底。
“我今天要去找青禾,你要去嗎?”
白雪眨了眨眼,意識迅速回籠“當然要啊!”
她撐起身,絲被滑落,露出月白中衣。
“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很重要。”
她唇角彎起,帶著點狡黠的篤定:“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搞定,畢竟女人更懂女人!”
韓星河心頭微暖,嘿嘿一笑“好!你馬上下線,開車去望京海泰大廈等我。我還在休眠艙里,得早點啟動甦醒程序,約的中午一點,不能遲到。”
白雪鄭重點頭。
他俯身,一個帶著憐惜與承諾的吻,輕輕落在她光潔的額上。
“您正在休眠中,是否啟動甦醒程序?”
意識海中,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回蕩。
“是,馬上啟動!”
指令下達的瞬間,脊椎傳來密集的靜電刺痛,細微如針扎。
淡藍色的營養液順著埋入手臂靜脈的軟管汩汩注入,帶著生命修復的冰涼觸感。
十分鐘後,韓星河在粘稠的黑暗中睜開了眼。
視野模糊,只有休眠艙內壁幽幽的指示燈著微弱光源。
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僵硬的肌肉縴維。
六只合金機械臂從艙底無聲探出,冰冷的指節精準按壓四肢大穴,力道由輕及重。
酸、脹、麻、痛……沉睡十年的神經末梢被強行喚醒,復甦的感知如同無數螞蟻在筋骨間啃噬攀爬。
從青州大戰時躺進這具金屬棺材,整整十年。
貿然起身,這具被營養液浸泡得近乎退化的軀殼,恐怕連重力都承受不住。
時間在機械臂規律的動作中流逝。
一個多小時後,大腦終于清晰地捕捉到腳趾蜷縮的微弱信號,醫療掃描的綠光自上而下掃過全身。
“生命體征穩定,準許出艙。”
艙蓋滑開的嘶鳴帶著金屬的寒氣。
韓星河撐著冰冷的艙壁,赤腳踏上地面。腳底接觸合金地板的冰涼觸感陌生而真實,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他扶著艙壁站穩,深深吸氣,再緩緩吐出,適應著胸腔真實的擴張感。
電梯轎廂的鏡面映出一個蒼白瘦削的男人,眼窩深陷,唯有眼神深處沉澱著多年未曾熄滅的火焰。
數字從“7”跳到“1”,門開的剎那,喧囂的聲浪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拍打過來。
大廳已淪為沸騰的漩渦。
閃光燈瘋狂明滅,人聲鼎沸。
漩渦的中心,是穿著青白印花連衣裙的白雪。
她像一株被狂風驟雨圍困的白玉蘭,無助地立在沙發旁,冷白的肌膚在頂燈下泛著細膩的瓷光,標準的鵝蛋臉帶著未褪的嬰兒肥,此刻寫滿驚慌與窘迫。
那份驚心動魄的美,在混亂中反而被放大,成了吸引所有目光的磁石。
“太漂亮了!人的皮膚可以這麼白嗎?”
“她好像童話故事里的公主,太美了!”
“我想起來了,她是個明星!”有人高喊。
“啊?什麼劇?廣告嗎?”
“美女,可以幫我簽個名嗎?”有人拿著紙筆往前擠。
白雪徒勞地擺手,聲音被淹沒“我不是明星,你們認錯人了!我等朋友,我真不是什麼明星!”
人群的狂熱並未平息,反而因這否認更添了幾分神秘感。
一二層的人流像被無形的線牽引,不斷向這里匯聚,男女老少,目光灼灼。
“這妮子,長得也太漂亮了!”一位大爺嘖嘖稱奇。
“妮子,你結婚了嗎?有男朋友嗎?”熱心大媽擠到前面,眼神熱切。
“我兒子是萃華集團高管,年薪千萬,要不你們認識一下?”
“人家可是明星,你兒子哪配得上人家?”另一位衣著考究的阿姨立刻反駁,調出腕上光腦投射出全息影像。
“我兒子可是長青生物的董事長!要介紹也是優先我!”影像中的青年西裝革履,確實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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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被逼得連連後退,後背幾乎貼上冰冷的裝飾柱,拼命擺手“我真不是明星!我還有事,你們不要圍著我了!”
忽然,一個留著藝術家長發的男人奮力擠開人群,亮出電子名片投影。
“美女!我是華悅傳媒的經理,有沒有興趣簽約我們公司?”
“我保證一年內讓你成為真正的明星,年入幾億很容易!”
他語速飛快,唾沫橫飛。
“我們公司實力強大!頂尖影視資源!國內外大奢代理!全都優先給你!你就是絕對的女主角!簽約保底一個億現金馬上到賬!”
“有道是帥哥配美女,你要是想找男朋友,我們公司優質男星資源豐富,任你挑選!”
“我有男朋友了!不勞費心!”白雪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惱意。
此言一出,圍觀的大媽們更加興奮。
“誰家小子啊,這麼有福氣?”
“他有沒有錢?長得帥嗎?”
“你再看看我兒子啊,形象好,無不良嗜好,集團高管呢!”之前那位阿姨再次強調。
“你起開!”一個妝容精致,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少婦擠上前,帶著優越感調出另一張全息照片。
“我兒子才帥!純天然,遺傳我的美貌!你兒子一看就是整過的!瞅瞅這形象,當明星都綽綽有余!”
照片里的青年劍眉星目,輪廓分明,確有明星相。
場面愈發混亂,海泰集團的大廳經理擦著汗,剛放下通訊器,立刻高聲喊道“美女!我是海泰集團的經理!”
“我們董事長親自發話,想請您代言我們旗下的酒店和餐飲品牌!簽約費一年三億!只拍一支廣告!絕不耽誤您太多時間!”
他身後,扛著專業設備的拍攝團隊已經趕到,蓄勢待發。
“您考慮一下!拍個三十秒的廣告,拍完錢馬上到賬!”
白雪眉頭緊蹙,忍無可忍,聲音拔高“我不缺錢!我也不想當明星!我更不需要男朋友!你們不要圍著我了!我來這就是等我老公的!麻煩你們讓開,他一會出來要找不到我了!”
人群發出失望的嘆息,傳媒公司的人搖頭惋惜。
“這條件…太可惜了!”
“底子絕了!五官比例檢測99無整形啊!”
一個星探不死心,湊近傳送電子名片“美女!我名片發您腕表了!有興趣隨時聯系我!”
白雪看也不看,低頭慌亂地操作腕表,只想撥通韓星河的電話逃離此地。
而不遠處,剛從電梯陰影中走出的韓星河,正看著自己腕表上閃爍的“白雪來電”提示。
他的目光掠過混亂人群中心那抹無助的青色倩影,又掃過海泰經理急切的臉,最後落在那些昂貴的拍攝設備上。
交州,一百四十萬張饑餓的嘴,四面虎視眈眈的強敵。
眾人焦頭爛額的愁容,三億地球幣…只需要半小時?
一個冰冷而現實的念頭,像藤蔓纏繞住他剛剛復甦的心髒。
海泰經理的聲音再次拔高,帶著最後的懇求“美女!拍攝團隊真到了,就半小時!馬上打款三億!”
“就一支廣告!合同絕對公正!沒有任何負面影響!求您幫幫忙拍一支好嗎?”
“我不拍!我不拍!我不拍!”白雪的聲音已帶上一絲崩潰的哭腔,她瞪著經理,語出威脅。
“你再逼我!我就上微聊發帖說你們海泰酒店超級難住!給你們刷差評!”
經理臉色尷尬,卻依舊賠著笑,畢竟被拒絕的也不止他一個。
就在這喧囂的,一個清晰,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穿透力的聲音,如同利刃劃破嘈雜,從人群外圍響起。
“我們拍,一個廣告而已,雪兒——答應他!”
所有的目光瞬間循聲聚焦。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自動裂開一條通道。
通道盡頭,韓星河站在那里,面容蒼白消瘦,剛從十年沉睡中甦醒的痕跡尚未褪盡,唯有一雙眼楮,深不見底,沉澱著游戲沙場淬煉出的決斷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為現實所迫的冰冷權衡。
白雪猛地抬頭,當看清來人時,眼底所有的不安,委屈,驚惶,如同被陽光驅散的晨霧,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和依賴取代。
她臉上綻開的笑容,明媚得讓整個大廳都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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