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黎明,並未帶來勝利的號角,只映照著倉皇南遁的敗軍。
三十萬大軍,挾破竹之勢突入幽州,首戰薊城,竟在烈火與獸潮的肆虐下,一夜崩盤!
撤退的命令在混亂中艱難下達,卻已無法阻止那山崩海嘯般的潰散。
士兵丟棄了沉重的甲冑和武器,只顧亡命奔逃,建制蕩然無存。
各大將領們縱然悍勇,試圖穩住陣腳,卻如同試圖用雙手阻擋決堤的洪水。
“保護大將軍!向南!”
劉譽雙目赤紅,聲嘶力竭。
太平道將領硬生生在混亂的洪流中劈開一條血路,沖到韓信身邊。
此刻的韓信,臉上那慣有的從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重的疲憊和凝重。
他並未多言,在劉譽等人的拼死護衛下,調轉馬頭,匯入了那滾滾南逃的濁流。
身後,是薊城方向沖天不滅的烈焰,是震耳欲聾的獸吼與勝利的狂嘯,是無數被遺棄袍澤臨死前絕望的哀嚎。
冀州,信都。
曾經象征著勝利與希望的中軍大帳,此刻如同冰窖。
空氣中彌漫著劫後余生的恐懼、未散的硝煙味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
曹操坐在主位,臉色灰敗,眼窩深陷,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案前跪著幾個僥幸逃回的斥候和低級軍官,個個帶傷,衣甲破爛,臉上殘留著無法褪去的驚駭。
“為什麼?!”
“三十萬大軍!一夜之間,灰飛煙滅!敵軍如此大的動靜,調集狼群熊羆,驅使那…那非人的怪物!為何事先竟無一絲察覺?”
帳內一片死寂。
逃回的將領們深深低著頭,不敢與曹操那燃燒著怒火和失望的目光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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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站在一旁,身上帶著征塵,疲憊之色濃重。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微微搖了搖頭,將話語咽了回去。
“哼!”
一聲冰冷的哼聲打破了沉默。
劉譽抱臂而立,眼神銳利如刀,掃過帳中諸將,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為何不知?大將軍早有部署,明哨暗探,日夜輪替,布防圖清晰明了!至于為何成了篩子…你們自己去想吧!”
帳簾被猛地掀開,帶著一股冷風。
水玲瓏、東方鏡等幾個玩家大幫的幫主帶著一身疲憊和尚未平息的驚魂闖了進來。
他們臉上同樣殘留著血污和狼狽,眼神中除了後怕,更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曹操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瞬間釘在水玲瓏身上,聲音冷得掉渣︰“水玲瓏!前夜!北營外圍警戒,是你負責的區域!為何能讓敵軍驅使如此多的野獸,悄無聲息潛入腹地?!你的人,是擺設嗎?!”
水玲瓏猛地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愕然,隨即皺眉反駁︰“警戒?我前夜並未收到任何輪值警戒的命令!曹公明鑒!當時我幫中兄弟皆在休整待命,豈敢擅離職守?不是…”
他目光轉向一旁的東方鏡,帶著質問,“不是並州軍東方幫主的人負責警戒嗎?”
東方鏡原本正抱著手臂冷眼旁觀,聞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放屁!水玲瓏!你少血口噴人!大將軍早有安排,前夜輪你們值守!自己失心瘋忘了?還是說…”
“你就是故意玩忽職守,甚至…故意放水,好讓那些畜生燒了我們的攻城器械?!”
“你他媽才放水!老子每天忙的要死,哪里記得清哪天輪誰?這麼大的事,你們並州軍無人來報?無人提醒?無人交接?!”
水玲瓏氣得臉色發白,聲音陡然拔高,指著東方鏡的鼻子大罵。
“我看是你故意不報,想推卸責任,甚至…想坑老子一把!”
“夠了!”
曹操猛地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過了兩人的爭吵。
“此事,絕非一句‘忘了’就能搪塞!軍中必有間隙!必有內鬼作祟!本公定要徹查到底!無論是誰,揪出來,定斬不饒!”
韓信上前一步,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重︰“曹公息怒。此敗,根由復雜。”
敵軍示弱連敗,引我軍深入,乃驕兵之計。
他們蟄伏待援,蓄謀已久,昨夜之雷霆一擊,確非尋常手段能防。
至于前夜警戒…”
他頓了頓,目光復雜地掃過水玲瓏。
“是我之責。身為統帥,未能親臨查視,未能確保軍令層層落實,致使防線出現如此致命紕漏…此敗,罪在韓信。”
“大將軍何出此言!”
劉譽立刻出聲,語氣帶著強烈的維護。
“你縱有三頭六臂,豈能事必躬親?數十萬大軍,千里戰線,防務調度千頭萬緒!分明是有人玩忽職守,甚至包藏禍心!要怪,也只能怪某些人其心可誅!”
說罷。他的目光再次狠狠剜向水玲瓏。
一直沉默旁觀的蓋英雄,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指著水玲瓏的鼻子大罵︰“水玲瓏!三十萬兄弟的命!全毀在你手里了!你他媽的還敢狡辯?”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故意在關鍵時刻捅刀子!跟當年那個燕南飛一樣,藏得真深啊!”
“之前糧草屢屢出事,我就一直懷疑有內鬼!查來查去線索都斷了!原來是你!是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在搞鬼!碧波潭?我看是‘通敵潭’!”
“你他媽放屁!”水玲瓏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白轉青。
“老子對天發誓,絕無此事!糧草的事跟我有屁關系!前夜警戒我他媽是真不知道!你們非要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好!從今日起,所有事情,老子一概不管!你們愛怎麼查怎麼查!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管?豈能由你!”
曹操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幽寒冰,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和滔天的怒火,瞬間凍結了帳內所有的爭吵。
“本公早就有言在先!讓你們交出兵權,由大將軍韓信統一調度指揮!令行禁止,方為強軍!”
“可你們呢?!借口什麼‘異人特殊’、‘難以管理’、‘自行指揮更為便利’!種種托詞,陽奉陰違!各自為政,一盤散沙!”
“視軍令如兒戲!如今釀成滔天大禍,三十萬將士血染幽州,爾等竟還在互相推諉,推卸責任!甚至妄言‘不管’?!”
曹操猛地一掌拍在案上,沉重的實木案幾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可笑!可笑至極!此等烏合之眾,如何能成大事?如何能定乾坤?!”
“自即日起!你們立刻交出所轄部眾名冊、指揮權柄!一切人員調配、作戰指令,皆由大將軍韓信全權節制!違令者——”
曹操眼中寒光爆射,殺意凜然。
“以通敵論處,立斬不赦!其部眾,盡數打散,編入各營敢死前鋒!”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水玲瓏、東方鏡等人臉色慘白,如遭重擊。蓋英雄的怒火被這冰冷的威壓硬生生堵了回去。
劉譽眉頭緊鎖,眼神復雜。
韓信疲憊的臉上,也掠過一絲沉重。
權力的鐵腕,終究要以最冷酷的方式,在慘敗的廢墟之上,強行收攏這早已失控的韁繩,而裂痕,已然深如淵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