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芙看在眼里,當即從腕上褪下一只鏨花金鐲,又從腰間解下一枚瑩潤的和田玉墜,最後連耳上那只成色極好的珍珠耳環也摘了下來。
三樣物件放在掌心,金翠流光,一看便價值不菲,且款式新穎,絕非尋常宮物。
“若三位貴人覺得不妥,我便用這些物件與你們換,”她語氣誠懇,“斷不會讓各位吃虧。”
三位嬪妃眼尖,一看便知這幾樣東西的價值遠超她們的香囊,頓時又驚又喜,暗自嘀咕這常大人竟如此大手筆,莫不是真對香料痴迷到了這份上?
轉念又想,自己位份低微,常芙是溫尚宮的心腹,她們在後宮根基不淺,實在犯不著為了個香囊與她交惡,平白惹禍上身。
領頭的嬪妃率先回過神,忙笑著將腰間的香囊解下“常大人太客氣了,不過一個香囊罷了,怎好要你的東西?拿去便是。”
另兩位也連忙效仿,將香囊遞了過來。
常芙接過香囊,指尖不經意間觸到囊身,面上笑意更深“多謝各位貴人成全,這份情我記下了。”
說著便將金鐲、玉墜等分贈出去,那枚耳環則給了年紀最小的那位嬪妃,三人接過物件,臉上終于露出真切的笑意,又寒暄幾句,這才滿意的帶著各自的宮婢,踩著細碎的步點離開了。
她們剛走遠身影消失不見,常芙便大步沖到窗邊,“嘩啦”一聲推開所有窗扇。
微風瞬間吹散了滿室詭異的氣息。
常芙隨即猛地轉身,朝著廊下喊來一個小宮女,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急切“快!去請尤典藥過來!”
小宮女見她臉色鐵青,不敢有半分耽擱,應了聲“是”,立即往出跑。
常芙只覺心口突突直跳,目光落在桌案上那三只的香囊上,喉頭不由得發緊。
那錦緞上繡著的纏枝蓮明明華美,此刻瞧著卻一張張藏著獠牙的嘴,正無聲地吞吐著寒氣。
入宮了快二十年,從梳著雙丫髻掃地抹灰的小宮女,到如今的九品女官。
常芙見過的、听過的腌 事數不勝數。
後宮女子的胭脂水粉里藏著砒霜,燻衣的香餅里混著麝香,更有那看似清雅的花香,混在一處便能讓人夜夜夢魘、形銷骨立。
甚至當年姐姐便是在瓦剌馬哈王子身上,用的藥物這一招。
可眼下這事卻透著蹊蹺,常芙咬著下唇,齒尖幾乎要嵌進肉里。
姐姐與人周旋或是辦差,身邊總離不了她的,常芙非常篤定,姐姐昏迷前,絕沒聞到過這些氣味。
可…香氣是何時出現的?
若姐姐昏迷與它們無關,那癥結又在何處?
那些來看望的人,又是何時動了手腳?
無數疑問在常芙腦中翻涌,攪得她心亂如麻。
正亂想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帶著衣袍掃過地面的 聲。
小宮女幾乎是連拉帶拽地把由典藥拖了進來,後者發髻也松了半縷,顯然是一路飛奔而來。
尤典藥本就十分掛心溫以緹這邊,更何況常芙打發小宮女來喚她時,臉色十分著急,她一听便知定是出了大事,哪里還顧得上體面,一路飛奔而來。
常芙見她來,懸著的心落了半截,忙不迭拉過尤典藥的手往桌案邊帶,“尤典藥你快瞧瞧這三個香囊!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尤典藥連喝了兩杯溫水,才緩過來,听聞常芙的話先是一愣,目光掠過香囊上,隨即想到什麼,又猛地轉向內室那道緊閉的門簾,“你是說……溫尚宮的病,與這香囊有關?”
常芙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著急道“沒這麼簡單,但這東西來得蹊蹺,你先仔細看看吧。”
尤典藥不再多問,當即斂了神色。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香囊,指尖避開那散發著淡淡甜香的囊口,轉而捻起邊緣的絲線端詳。
尤典藥屏氣凝神,捧著那三只香囊仔細查驗。先是湊近囊口輕嗅,眉頭隨氣息起落微微蹙動,繼而取來銀簪挑開系帶,將里面的藥料倒在白瓷盤里,一一拈起辨認——紫穗、薄荷的碎葉、陳皮的干塊,還有幾味安神的花草,都在她指尖過了一遍。
尤典藥甚至捻起絲線對著光看,又刮了點錦緞的邊角放在鼻尖細聞,連針腳里藏沒藏異樣粉末都沒放過。
窗外的日頭挪過了半扇窗,殿內靜得只听見她翻動的 聲。
常芙坐在對面,手心里攥出了汗,見她忽而皺眉沉思,忽而又搖頭費解,心也跟著七上八下,好幾次想開口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足足過了三刻鐘,尤典藥才將最後一味藥草放回盤中,抬眼時正對上常芙焦灼的目光。
“怎麼樣?”常芙的聲音都帶了點發緊的顫音,“有發現嗎?”
尤典藥神色里透著幾分古怪“這些香囊……並無異常。”
“當真?”常芙猛地坐直了身子,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當真。”尤典藥肯定地點頭,“我自小學醫,尤家的醫典也翻遍了,這里面的都是最尋常的花草。助眠、清神,幾味混在一處既不相克,更不會致人昏迷,更別說躺這麼久了。”她說著嘆了口氣。
溫尚宮的病本就蹊蹺。太醫院的太醫們輪流來看過,尤典藥的伯父尤院判親自治診,結論都一樣。說是心力交瘁,郁結于內,本應日便醒,之後好生靜養,半年到數年總能緩過來。
可誰也沒料到……這一躺,竟快小半個月了。
從頭到尾,竟沒查出半點不妥。
常芙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若這香氣沒問題,那姐姐昏迷的根由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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