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緹正待再開口,院外已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劉氏與崔氏匆匆趕來,臉上滿是焦灼,方才溫以柔派去的小丫鬟只說家里六姑娘和九姑娘起了爭執打起來了。
小劉氏一听便急了,自家女兒怎容得一個庶女動手?
崔氏也怕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兩人一路快步趕來,臉上都帶著真切的擔憂。
可進了院子,卻沒見著預想中的混亂場面。眾人竟都心平氣和地坐著,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
溫以萱乖乖站在中間,雖神色委屈,卻也沒哭鬧撒潑,只是衣衫微亂,臉上還帶著淚痕,瞧著有些狼狽。
二人見了,不由得有些詫異。
“哎呦,我的寶貝女兒!”小劉氏最先反應過來,幾步沖到溫以伊身邊,拉著她上下打量,“怎麼了這是?沒傷著吧?”
溫以伊被母親這般緊張的模樣逗得有些不好意思,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沒什麼,母親您怎麼來了?不過是些小爭執罷了。”
另一邊,崔氏看向溫以柔和溫以緹,眼神里帶著詢問。
溫以柔先開口,語氣平和︰“母親,方才六妹妹和九妹妹確實起了些沖突。六妹妹言語上有些不妥,九妹妹一時沒忍住,先動了手。好在被下人及時攔開了,沒出什麼大事,也沒人受傷。”
她話音剛落,溫以緹便接了話,聲音清晰︰“不過母親,九妹妹規矩上實在欠缺,我已讓徐嬤嬤好好教了她一番規矩,至于六妹妹我也罰過了。”
溫以柔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說清,既點明了兩人並無大礙,也提了溫以萱先動手,更點出溫以伊已被溫以緹罰過,雙方都受了懲罰。
該說的都已說清,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小劉氏一听自家女兒竟也受了罰,臉上的關切頓時淡了幾分,眉頭微蹙,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對上溫以緹投來的目光。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儀,讓她心頭莫名一凜,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噎了回去。
這丫頭,在宮里待了幾年,竟是這般懾人,那一眼看得她頭皮發麻,再不好意思多說什麼。
溫以伊見狀,連忙開口打圓場︰“母親,女兒無礙的。的確是女兒方才出言不遜在先,二姐姐罰我抄寫《女誡》,本就是該受的責罰。”
一听只是抄寫,小劉氏這才松了口氣,悄悄瞥了眼溫以萱紅腫的雙手,暗自慶幸,還好自家女兒沒像九丫頭那般挨打。
崔氏見小劉氏沒再糾纏,便也按下了想說的話,轉而走到溫以萱面前。
她臉色沉凝,語氣帶著幾分嚴厲︰“九丫頭,平日里我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著你年紀小,沒料到你竟敢動手!溫家姑娘里頭,多少年沒出過這般失儀的事了?你當真想過,若不是今日你二姐姐先罰了你,按家規該是什麼下場?”
溫以萱望著崔氏,眼中滿是怨懟與不解,嘴唇翕動著,卻沒敢說一個字。
溫以柔在旁補充道︰“按家規,姐妹相爭動手者,初犯罰跪家祠三日,再犯,便要送到京郊族地思過,什麼時候真的悔過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若是屢教不改,便再沒資格踏入溫家大門。”
這番話像一塊巨石砸在溫以萱心上,她臉色瞬間煞白,滿眼震驚,竟有這麼重的懲罰?
溫以緹接過話頭,語氣淡然卻帶著分量︰“母親放心,女兒有分寸。徐嬤嬤在宮里待了十幾年,專管教養,論起規矩二字,再沒人比她更得心應手。多少世家、勛貴人家想請她去教女兒規矩,求都求不來呢。”
徐嬤嬤聞言,臉上露出得體的笑意,對著崔氏微微欠身︰“大人謬贊了,溫大奶奶,說句實在話,如今大人才是京中難求的教養能人。溫尚宮的名號響遍京城,多少人家的女眷都盼著能請大人指點自家女兒,只是二姑娘眼界高,尋常人家根本入不了眼。也就九姑娘,沾了是二姑娘親妹妹的光,才能得她親自教導,這已是天大的榮幸了。”
小劉氏听著這話,心里那點對溫以緹罰了自家女兒的不滿頓時消散,反倒看向溫以萱,帶著幾分嘲諷道︰“九丫頭,嬸嬸說句實在話,你是該好好學學規矩了。規矩學不好,將來不止你自己丟臉,連帶你上頭的哥哥姐姐,整個溫家都要跟著被人戳脊梁骨。”
“說得是。”崔氏立刻接話,看向溫以萱的目光更沉了幾分,“九丫頭,從今日起,我會為你另尋一位得力的教養嬤嬤,務必把你的規矩教好,再不能這般失儀了。”
溫以萱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抬不起頭,雙手的腫痛仿佛也更甚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再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