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燈光漫過餐廳每一個角落，空氣中浮動著烤面包的麥香與隱約的迷迭香氣。原木餐桌上鋪著米白色餐布，銀質刀叉在燈下泛著柔和的光，牆上掛著幾幅復古電影海報，邊角微微卷起，像藏著舊時光的秘密。靠窗的位置，穿藏青圍裙的侍者正將一盤滋滋作響的鐵板牛排端上桌，油星濺起的瞬間，肉香混著黑胡椒的辛辣撲面而來。角落里的老式唱片機轉動著，薩克斯風的旋律慵懶地纏繞在食客的低語聲中。穿米白色毛衣的女孩正用小勺輕輕攪動咖啡，奶泡在杯壁畫出不規則的紋路，對面的男孩托著腮，目光落在她沾著可可粉的唇角，笑意比桌上的熱紅酒還要溫醇。小林推開玻璃門時，風鈴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暖氣裹著黃油烤面包的香氣撲面而來，他下意識松了松圍巾，睫毛上還沾著點室外的寒氣。餐廳里只坐了三桌客人，靠窗位置的老太太正用銀勺輕輕敲開溏心蛋，蛋黃液像融化的落日般淌在吐司上。
他選了角落的卡座，深棕色皮質座椅被陽光曬得微微發燙。服務員遞來菜單時，他注意到對方圍裙上別著枚櫻桃形狀的胸針。"需要來杯熱可可嗎？今天剛到的可可粉。"女孩聲音像剛溫過的牛奶，甜得恰到好處。
小林點點頭，目光掠過鄰桌年輕情侶——男生正把草莓蛋糕上的奶油刮給女生，瓷盤相踫發出細碎聲響。窗外的梧桐葉在風里打著旋，有片金紅的葉子恰好落在他面前的玻璃窗上，像枚不小心貼歪的郵票。
熱可可端上來時，拉花是只歪腦袋的小熊。他用勺子輕輕戳了戳熊耳朵，便慢悠悠沉進褐色的漩渦里。遠處咖啡機發出低沉的嗡鳴，與吧台後隱約傳來的爵士樂揉在一起，像塊剛出爐的舒芙蕾，蓬松又溫暖。推開家門，米黃色的燈光立刻裹住了全身。廚房飄來炖肉的醇厚香氣，混著剛烤好的南瓜餅甜味，媽媽系著格子圍裙在灶台前忙碌，鍋鏟踫撞發出輕快的叮當聲。爸爸窩在沙發里翻報紙，老花鏡滑到鼻尖，五歲的妹妹正趴在地毯上搭積木，塑料塊散落得到處都是，卻不妨礙她咯咯的笑聲從積木城堡後鑽出來。
客廳的落地窗蒙著薄紗，夕陽把雲朵的金邊映在地板上，像誰打翻了調色盤。沙發扶手上搭著我昨天換下的毛衣，旁邊堆著妹妹織了一半的毛線團，橘貓蜷在暖氣片上打盹，尾巴尖偶爾掃過散落在地的絨線球。書架第三層擺著全家去年在海邊拍的合照，相框邊緣已經有了細微的磨損，照片里的我們都眯著眼楮笑，海風把媽媽的絲巾吹得飄了起來。
玄關櫃上的青瓷花瓶里插著幾支康乃馨，是上周去花店時妹妹非要買的，花瓣邊緣微微發卷，卻依舊透著清甜。鞋櫃最下層歪歪扭扭擺著妹妹的小紅靴，鞋尖還沾著下午在公園玩時蹭到的泥土。廚房里傳來湯沸騰的咕嘟聲，媽媽端著熱氣騰騰的玉米排骨湯走出來，白瓷碗沿凝著細密的水珠，我伸手接過時，暖意順著指尖一直淌到心里。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遠處居民樓的燈光一盞盞亮起，而我的家，早已被這滿屋子的煙火氣，焐得暖暖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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