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丞相被雲縉氣了個倒仰。
抬起手指著對方，怒罵了一句“莽夫不知所謂！”
眼看著兩人就要當場吵起來。
宮殿內的歌舞表演自覺停下，所有舞者和樂師跪伏在地，戰戰兢兢地退到角落。
一旁的朝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感覺幫哪個都有點冒險。
索性和稀泥，離哪個近就勸說哪個，總之不要壞了今天的宴會就行。
“雲縉的脾氣比較沖，老丞相莫與他置氣，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好掃了聖上的興致。”
“雲將軍，丞相大人都七十多歲了，你可別把他氣出個好歹來！逞口舌之爭沒意思，你就讓一讓他，先過完這場慶功宴再說。”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和，大部分還都是勸雲縉退一步。
盧丞相在朝中經營多年，擁有的朋黨不是一個武將能比的。
雲縉冷哼一聲，順著眾人給的台階下來了。
今天的場合確實不對，不適合清算舊賬、揭穿反賊。
想扳倒對方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到的，還得與聖上商量一番。
上首的皇帝臉色不太好，視線掃過一眾朝臣，最後無奈地妥協道
“行了，今天是慶祝勝利的好日子，其他的事稍後再議。”
侍立在旁的楊公公意會，給下面的人遞了個眼神。
歌舞表演繼續，其他人也不敢再說什麼。
皇帝主動開口打斷了話題，盧丞相雖然心有不滿，但能拖延雲縉受封領賞的時間，也不算毫無收獲。
一場慶功宴就這麼沒滋沒味地進行著，宮殿內的參與者們心思各異。
此時的他們都不知道，就在宮殿的上方，一道目光正在注視著眾人。
雲楨站在書櫃外，拿著紙筆刷刷地寫著畫著。
空白的繪畫本上很快出現了潦草的古代宴會圖，每個位置都有文字標注，簡略地描述著人或物的名字和特征。
雲楨正在收集寫作素材。
每個位面開啟後，她都會盡量留下記錄。
因為小人國無法被攝像或拍照，想要將所見所聞記錄下來，只能靠紙筆。
她抬眸看向宴席主位。
年輕的帝王在和雲縉敘話，他神情溫和，眼帶笑意，看上去似乎是一位仁慈的君主。
皇帝的左手邊坐著打扮低調的皇後。
皇後手里握著一串佛珠，她面無表情地等著宮女伺候用餐，整個人意興闌珊的樣子，對于面前的餐食，以及眼前的宴會，都不感興趣。
與自己的皇帝丈夫也全程沒有互動。
皇帝的右手邊是衣著華美、容貌姝麗的雲貴妃。
她正抱著一個半歲大的男嬰輕哄，表情十分溫柔。
與她同桌的還有一個3歲大的小皇子，坐姿端正地乖巧吃著飯。
皇帝時不時就會將目光落在母子三人身上，偶爾還溫言軟語地關心幾句。
與雲貴妃對視的眼神，甜蜜幸福得能拉出絲來。
雲楨看著這對比鮮明的一幕，想起了回京路上崔象川跟她八卦的那些話題。
當朝皇帝李承熙，今年25歲，登基才3年。
他的皇後名叫盧靜姝，比他大一歲，是盧丞相的嫡長孫女。
兩人的婚事是盧丞相強行促成的。
為了讓孫女順利進宮，他甚至弄死了盧靜姝當時的心上人。
那位心上人是一位進士，有了功名之後在翰林院當差。
家境平常不如丞相府，個人才能也一般，但性情很好，與盧靜姝是真心相愛。
心上人“意外”身亡之後，盧丞相立刻向先皇求了賜婚聖旨。
盧靜姝無力反抗，只能遵從旨意，嫁給東宮太子李承熙。
大婚那天，李承熙在一眾宗親的圍觀下掀開蓋頭，見到了滿臉哀傷、淚流不止的盧靜姝。
喜慶的日子遭遇這種場面，二人自然沒有圓房，之後的關系也一直生疏又冷淡。
李承熙並不在乎。
對這位強塞過來的妻子也沒什麼感情。
他心里真正喜歡的，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雲嫣柔。
正妻之位被人謀奪，心愛之人便只能屈居側妃。
幸好雲嫣柔出身夠高，是從一品大將軍雲縉的嫡女。
李承熙登基後立刻將其封為貴妃，並與她孕育了兩個小皇子。
長子李昭 今年3歲，次子李明澈才6個月大。
皇帝的後宮非常簡單，除了皇後和貴妃之外，只有幾位空有名分、沒有寵愛的才人。
李承熙本就不重女色，與心愛之人生了兩個兒子，更是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他將後宮大權交給雲貴妃，自己則一心投入到前朝的軍政要務上。
皇後盧靜姝成日禮佛，在小小的密室里悄悄安置心上人的牌位，對于後宮之事完全不理會，也不肯听從祖父的安排，什麼爭寵爭權、親近皇帝，她一概不做。
明明佔著母儀天下的尊位，活得卻像個沒有存在感的透明人。
皇帝對她的情況心知肚明，見她沒有與盧丞相狼狽為奸，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過了。
唯一遺憾的，就是無法給心愛的貴妃正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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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楨在回京途中听了許多朝堂秘聞。
心里還一直擔憂著，自己的存在會不會給雲縉他們帶來麻煩？
真神顯靈，庇護的卻不是皇家，而是臣子。
換做哪個皇帝都會忌憚不滿吧？
雲縉卻道不會。
他曾教導聖上十幾年，是對方的武功師父，兩人有亦師亦友的情誼在，皇帝還是很信任他的。
女兒雲嫣柔嫁入皇家後，皇帝與雲縉的關系更加緊密。
雖然貴妃不算正妻，皇帝私底下依然將雲縉稱作岳父，對他非常尊敬。
“乖孫，我能將你介紹給聖上嗎？”
雲楨很驚訝“他不覺得害怕嗎？畢竟我無形無體，看不見又抓不著的。”
雲縉笑道“聖上得知有真神存在，第一反應是新奇。”
“那小子自幼就是個表面斯文，膽子卻很大的，對于鬼神之物並不恐懼。”
“只要能為江山社稷做貢獻，便是草莽乞丐或山精妖怪，他都敢試著用一用。”
老祖宗話里的親近和信任，讓雲楨對這位帝王產生了好奇。
傳說中的皇帝都是猜忌多疑，以權力和私欲為先，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性格。
像這麼心寬仁善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當然，她也沒有見過多少活生生的封建帝王就是了。
一切只是按照刻板印象來猜測而已。
“那就認識一下吧。”雲楨爽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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