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變模樣,由寰宇天界轉變為神之天階的萬神殿不同。唯一帝國在停戰之後並沒有什麼肉眼可見的變化。
但丁在這一日僅僅只是上下試驗了一番自己手中的權柄。將皇帝至高無上這一威權深刻地烙印在了唯一帝國上上下下的所有世界中。
“每一次轉換都這麼麻煩嗎?我記得以前艾因當多元共和國議長的時候還挺輕松的?”
“議長和皇帝能一樣嗎?一個是大權在握,一個是隨波逐流。作為文明代表的多元共和國議長需要听取絕大多數文明的意見,以此確定文明之理前進的方向。但作為戰爭之理的執掌者,皇帝卻擁有毋庸置疑的權威,整個帝國以你一人的意志而行。”
但丁露出些許苦澀,倒不是因為皇帝這個職位的位高權重,再怎麼多的事務在偽多元級的大腦都佔不了什麼空間。但丁注視著自己治下的唯一帝國,感受著多元宇宙無數被苦難和毀滅堆砌的世界陷入了沉思。
“我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艾因當了一段時間的文明議長之後,會選擇舍棄由都市完成的可能性投入文明的象征,甚至不惜舍棄由自身完成的範式。
在這個位置上,的確能深刻的感受到由自己完成的理想世界與多元宇宙的現實有多少差距。自己所構建的理想未來與由無數人共同塑造的象征有多少差距?”
“現在的我就想舍棄掉【救贖,】直接投入【戰爭】。不管是作為皇帝還是作為即將與英雄之神對壘的象征執掌者,舍棄自己、融入集體,好像都是更合適的選擇。”
“你自己願意這麼做就做。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其他人幫你做決定不成?你認為這麼做是對的、是正確的,你就去做,你認為這麼做是違背自己本心的那就不去做。都已經是多元至強之一了,還要讓別人來幫你做決定是不是太狡猾了一點?”
“你從剛才開始是不是就對我有點意見?我最近有招惹過你?”
“你就當是一個快死的人忍不住要發些牢騷吧。畢竟死亡冕下雖然慷慨,但卻對我們這些完成了範式的偽多元尤為嚴厲。”
漆黑緘默把玩著手中的蟲洞手套。大戰在即,群星的首席們非常貼心地為眾多有資格參戰的偽多元更新了裝備。雖然算不上寄托了自身世界觀的至寶,但產自群星的頂級裝備無疑也有在某種程度上確定世界觀並輔助擴張的功效。
“居然還是選了手套嗎?對你而言,上帝神系的荊棘之冠又或者是純粹從折磨的角度出發的鐵處女應該更合適吧。”
“.....就這樣吧,這東西用久了已經習慣了。反正對于我們而言,裝備這種東西有就行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作為共同從昔日都市時代走過來的老友。兩人對對方所憂心的種種以及目前的沉默原因都心知肚明。
對但丁而言,促使他完成【救贖】範式的正是他昔日于邊獄中的苦旅。在昔日的都市,即使首腦盡一切可能讓人類延續,但即使是首腦也無法把握都市的全部,昔日的二十六座巢對但丁而言都是毋庸置疑的地獄。
公司、協會、幫派...一切都大同小異。但丁有時甚至會慶幸,慶幸都市人還有足夠強大的本能,那集合了都市人一切的潛意識之河仍然能夠正常運作。
但此刻,自己統治之下的唯一帝國成為了新的地獄。由自己施加的影響讓多元宇宙近半世界陷入了比自己昔日更加恐怖的地獄。自己曾經完成的救贖在此刻看來毫無意義,如果沒有自己,多元宇宙或許不用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想;了這麼多,不如干脆去死上一次如何?反正你的救贖世界觀中也有三日復活的奇跡,七罪歸來的可能。”
“我到如今都很難想象,以那位的脾氣居然會選擇和至法天一道將眾多全能從多元宇宙中驅逐,是因為我們過去復活得過于隨心所欲,而是因為死亡所憧憬的世界是沒有全能這種近乎永恆的生命存在的。”
“看來,下定決心了。”
但丁的目光中含著些許歉意。但作為都市的首腦,作為帝國的皇帝,但丁深知,不管自己有什麼樣的迷茫和折磨,自己是沒資格任性的。
如果說,自己曾經作為邊獄公司經理時所需要負責的是為罪人們引領方向。那麼作為唯一帝國皇帝的自己,所需要做的便是為整個唯一帝國確定目標。
但丁下定了決心,某種金色的、宛若波紋般的光彩從他的身上散了出來。都市昔日的心與望在如今的但丁手中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曾經與但丁麾下效力的12位罪人卻一齊產生了變化。
作為h公司的統治者,將鴻園的十二獸悉數握于掌中,並在一次次的翼際戰爭中完成了對首腦的挑戰,將整個都市納入自己麾下的鴻源之主•紅露。
自無盡的狂獵中歸來,將希斯克里夫這一存在的所有可能悉數握于手中的狂獵之王•希斯克里夫。
鋼鐵的巨人矗立,默爾索一如既往的默不作聲。似乎現在的他仍然只是過去那個為巴士查漏補缺的冷靜者,而非統帥了一座都市的冷鐵之王。
將大湖全數征服,將認知擴展至理性盡頭的船主•以實瑪利。將認知固化為知識,將禁忌書寫為文章的禁忌之腦•浮士德。
將自由的風吹遍都市,讓所有都市人能夠自由選擇自己可能的自由之人•李箱。將整座都市吞入腹中,把都市人全數化為自己鮮血的鮮血之王•堂吉科德。
將高高在上的星星拉著凡塵並殺死的死劍•良秀。將技術擬人化,將機械人格化的解放者•羅佳。
七罪束縛于身,將一路行來的所有感情化作七種扭曲惡魔的七罪魔王•辛克萊。用沸騰的戰火席卷一切,將高高在上的星星打落的戰王•奧提斯。
將都市化作蟲巢,將巢穴高舉至群星的星之蟲•格里高爾。
昔日于但丁麾下效力的十二罪人以某種近乎扭曲的狀態顯現。這不是他們曾經善用的人格技術,而是某種近乎扭曲的、展現身為王、身為統治者、身為駕馭者的存在、
簡單來說,現在的十二罪人可以視為十二位完成了【救贖】範式的偽多元。
或是嬉笑怒罵,或是冷靜解答。或者是對當前的局勢嘖嘖稱奇,又或許是只有對同伴久違的齊聚表示開心。
有的張羅著要大吃大喝一頓,也有人偷偷摸摸的打量著這處王宮中那些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裝潢。有人將指尖抵在了劍上,也有人看著從未變化的同伴們笑著。
“可算是認真起來了,那麼就拜托你了,皇帝。”
“那麼你呢,羅蘭?你要何時才能從你的痛苦中解脫?”
“不能說你下定了決心,就要求所有的人一並割舍所有吧。一碼歸一碼,我這個沉迷于過去痛苦的瘋子還有一段苦行要走。”
“是嗎?你的朋友好像有不同的意見。”
在羅蘭離去的方向,都市司書•安吉拉默不作聲地將一本《廢墟圖書館》遞給了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