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的目光從無窮高處落下,看向了自己身前的天魔之王與奸奇。
天魔之王身上那始終看不真切的影子在這一刻終于化去,天魔之王的形體背後是一方浩瀚無垠,積攢無窮欲念的界天。
從剛剛誕生的凡人到斬出三尸的準聖,洪荒世界觀中一切有情者皆有一縷執念落入這方欲天,而天魔之王本人卻是這無窮執念中最為執拗堅定的一點。
李昂若有所悟,正是因為天魔之王是最堅定的執念,所以他才能輕易感化其他力量體系,輕易他化其他人的意識。天魔之王的力量根基並非友情眾生的萬千私情,而是那強過所有的執著。
奸奇的身上泛起某種水晶般的雲霧,透過那雲霧,無數個奸奇在互相交流、互相算計。不時有奸奇死去,不時有奸奇誕生,但所有奸奇都樂此不疲。無窮個奸奇有著不同傾向,不同作風的奸奇匯于一處,共同構成了奸奇本尊。
與天魔之王不同,李昂並未在接受變化之神神位的奸奇身上看到屬于神的象征。即使加入了萬神殿,但奸奇似乎仍是那個沉迷于無窮變化中的混沌邪神。
李昂的目光又是一飄,那一點落入天魔之王掌心的鏡面碎片已然消失,尋著它最後的痕跡,一方早已消亡的世界若隱若現。
自己從其中超脫,證得雙範式的劫仙世界。在劫仙歸于屏障之後,又一次在多元宇宙中展露出痕跡。
奸奇微微一笑,他的身形悄無聲息地退走,只是,那無窮變化的奸奇中留下了一個,那個曾經主導入侵地星宇宙的奸奇一臉歡喜地注視著眼前的【李昂】,懷著無比喜悅的心情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
那些曾經被戰錘宇宙掠奪的地星魂靈在奸奇散落的本質中變化而出。屬于靈能力量在這一刻徹底塌陷,地星世界意識溫柔地將靈魂接納,將這一群遠離家鄉許久的孩子重新攬入自己的懷抱。
天魔之王作勢欲退,【李昂】卻悄無聲息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洪荒世界觀內,一切具備執念這一要素的修士突然生出了某種奇異感應。自己內心的種種念頭似乎能祭煉出一尊與自己相似,能承接另一種大道的他我之身。
這他我天生便適合分靈、化身一類的手段。只需將日常的欲念放縱,將內心與本性不合的念頭切割便能得到這般手段,修士們歡欣鼓舞地開始培養執念,心魔宗、合歡宗一類的魔道宗門在這一刻大受歡迎。
同樣的,在諸我界以及眾他我世界觀籠罩的是諸多世界中,智慧生命的思維開始不知不覺往偏執一面發展。對個體來說,總有一個念頭、一個思想是他無法拋棄的底線。對于文明、群體來說,總有一條紅線是所有人都不願違背的根基。
這一刻,不管世界的力量層次如何,不管其中是否具備單體乃至偽多元級的強者,這種變化都悄無聲息的發生在了【執著】與【他我】籠罩的世界觀中。
【李昂】目錄驚奇︰“魔主以個體之身取得了象征特性。這一點執著貫徹所有,卻又有諸多不同的世界觀從其漫生,這般以個體修群體之道的手段,難不成就是發象征之法的另一種成就手段?”
天魔之王也回贊︰“以他我貫穿所有人的思維,將所有人的思想歸結到同一個體,將曾經分裂的十道本質再度合一,又以他我之間的分割確定十種本質的獨立性。此時的你與其說是個體,倒不如說是【李昂】這一存在在多元宇宙的共性顯現。”
“更進一步,如果你能將【他我】修成【李昂】,你便不會比曾經的昊天至尊差。”
力量剛剛更進一步,但李昂此時卻絲毫沒有動手的打算,他就這樣攔住了天魔之王的去路,天魔之王在此刻卻再也沒了曾經那種來無影去無蹤的神通。
在【執著】真切地被【他我】攔截、對抗的現在,以天魔之王千變萬化的手段也無法在兩種力量的沖突下悄無聲息的轉移,即使尚未發起最為殘酷的【道爭】,但這一場別開生面的論道卻足以拖住天魔之王的腳步。
“何必如此?你心中應該了然,我對你的諸般算計除去那位道君的請托,便是要接回曾經主君的遺留,今日之後,除非你與洪荒正面對上,否則我便幾乎不會在你面前現身。
何必將你這個大戰力拖在此處?現在的你去作陣庇護所世界,便再沒有那些不長眼的去騷擾了。”
“魔主所言在理,只是從昔日六欲天魔一族算起,魔主在我的面前始終高高在上、無影無蹤。魔主的諸般手段造化著實玄奇,讓我等【李昂】心馳神往。不趁這個洪荒抽不出手的機會向魔主討教一二,日後就只能在生死相搏時才能得見【執著】。”
天魔之王皮笑肉不笑︰“原來如此,我確實被你當成軟柿子了。看來昊天至尊的遺留給了你足夠的自信,讓你認為我這種以單體修群體道路的方式不算正道,天然便要弱你一籌。這才要拿捏一番,確定他我象征在多元宇宙如今的地位。”
“魔主說笑了。不管方式如何,能證道的便是道途。魔主先我成道,當得起一聲前輩。我等末學後進只想請前輩教授一二敲門,好讓象征能真切發揮力量。”
兩人之間的話語說的含蓄,但兩種範式之下的世界觀已經開始激烈踫撞。其他理想世界不說完勝,卻也至少能維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唯獨屬于西木的【混沌仙道】卻在執念的世界中搖搖欲墜。
混沌天中,一方與【欲界天】無比契合的【執念天】幾乎佔據了小半疆域,若天魔之王有心,他隨時便能割走這小半執念天補全自身,將從【混沌仙道】中提煉的執念先到填入自身的世界觀。
“何必這麼大手筆?若想看看我這執念,道友大可入內一,又何必舍去混沌天主的苦修,將小半混沌天送我。”
【李昂•混沌天主】嘴角勾起一個笑容︰“魔王說笑了,只是曾經的經歷告訴我,高位修士的賜予肯定是有坑的。仙道之中,境界高出一線便是絕對壓制,魔主于仙道中的領悟遠勝于我。以小博大,我沒理由不賭上一遭。”
未見天魔之王有什麼動作,但那幾乎與混沌天獨立的執念天卻瞬間散去的一切神異,再度回歸那蒼蒼茫茫的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