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騰而起的業火卻正中了梵天下懷。
即使創造出了完美的真理時代,但世間的一切卻仍需推動,在梵天一系的世界觀中,這種推動力姑且可以稱之為【業】。
這業也並不是什麼負面屬性,它是生靈誕生于世的根基,是過去、現在、未來三位一體的樞紐,在梵天一系的世界觀中,這便是生命與生俱來的命運。
這命運能驅動梵天創造大千世界,能驅動毗濕奴護持世界,但唯獨,最初的濕婆無法被這業所驅動。
即使梵天與毗濕奴在融合多種不同世界觀,調整真理時代、黃金時代的過程中,完成了對濕婆圓滿性的否定,但濕婆本身仍然無業,他在梵天一系中是最為自由的存在。
這業火一現,毗濕奴便立刻承認了這業火的正當性,梵天便立刻將這業火納入了正法之中,業火焚燒罪孽的屬性被兩人無限放大,梵天世界產生的一切陰性、負面力量被這業火焚盡。
正在度化世界的咒陡然皺眉,于梵天真界中迸發的業火甚至超出了他本人能駕馭的極限,梵天一系無數次循環所積累的負面靈性實在過于夸張,讓業火的膨脹速度超出了預計。
梵天陡然一分為三,再度化成梵天、毗濕奴、濕婆三人的體態。梵天與毗濕奴兩人一切如常,手持三叉戟的濕婆卻緊閉雙眸,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
毗濕奴的四條手臂合十,一朵蓮花自其肚臍處飄出。梵天端坐于蓮花之上,又緩緩歸于毗濕奴體內。
毗濕奴的身形正在逐漸淡化,濕婆卻緩緩睜開了雙眸。
在毗濕奴的消失之處,唯獨留下了一位隱隱泛著些許貴氣的化身。喬達摩•悉達多,毗濕奴維持世間正法的化身之一,亦是佛教曾經借用的釋迦摩尼的原點。
宇宙的意志,虛無的念動,世間的最初,這些都無法形容現在的濕婆,李昂從此時濕婆眼中唯獨能看到一種圓滿,一種一即全、全即一的圓滿。
虛手中滿溢的死斬在濕婆身上,卻連濕婆身上的白色粉末都沒打下來一點。潔白的乳海正在淡化,于乳海中浮現的真理時代正在崩塌。濕婆卻對這一切都毫不關心,他這只是有些困惑地注視著喬達摩。注視著這個本不應存在的化身。
喬達摩的身形逝去。那個反對種姓制度,反對天神崇拜的化身就此消無。但在那一層王子的皮囊消失之後,一尊盤膝于婆娑雙樹下的苦行者卻在皮囊之下生了出來。
一種與濕婆不同的圓滿自苦修者身上生出,世尊如來的法性在這苦修者體內展現
但在梵天一系的世界觀中,宇宙之內不可能擁有兩個圓滿的事物。為了達成濕婆本人圓滿與不圓滿的平衡,毗濕奴與梵天更是生造了一整個印度教的神話故事。
但現在,一件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一種有別于濕婆的圓滿在這個宇宙中呈現,梵天一系的立世根基之一就此崩解。
世尊如來並未出手,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在多元宇宙中宣講佛法。只是,當他存在于世時,一切與其相關的道身、分體、別靈便無法被多元宇宙中的同位力量抹除。自然,佛教昔日所借因果,毗濕奴十大化身之一的喬達摩亦無法被濕婆抹去。
不得圓滿,梵天世界便不再具備更進一步的可能。同為圓滿,濕婆自身的完整性受到了質疑。
一個簡單干脆的選擇擺在了濕婆面前。要麼選擇否定這段因果,讓梵天一系就此與佛們脫鉤,要麼便硬頂著這段因果,否定自身的完備,創造出一個無法完整的梵天世界。
東方佛界中,有菩薩拈花而笑,有佛陀合掌贊嘆。佛門終于有了大興于世之機,佛法終于到了廣傳萬界之日。
濕婆的身體立刻崩潰,原初之水在他身體的崩潰處漫起,一副干枯模樣的喬達摩及庇佑他的婆娑雙樹在水中逐漸上揚。大地以雙樹為基石向外延伸,花草樹木、蟲魚鳥獸、人類、阿修羅、天神、龍蛇一系列梵天一系世界觀的生靈開始誕生。
濕婆似乎選擇了第二條路,強行以不完整的狀態的自己誕生新的大千世界,
旁觀的李紳卻露出了一點迷惑。“印度教的創世史詩本就是不斷對濕婆完備性的否定與證明的過程。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濕婆在梵天一世的地位便是最初最後的道,道若不全,不正好為後來者鋪路?”
李昂神色莫名他與虛一同收斂的力量,注視著喬達摩以及由他而生的大千世界。相較于梵天一夢中的真理時代,這個世界看上去更加真實。
由心生空,由空生水。一個以空為核心,土、水、風。火四元素相繞的世界正以喬達摩為中心完整,喬達摩成為了新的創世之神。他似乎拋棄了自己維系之神的身份,轉而搶過了創世之神的帽子。
李昂目光閃爍,他早就想到業火會對梵天一系有著某種特殊的效果,但效果好到這種程度也著實超出了他的預料。從本質上來說,業與業力並不相等,但梵天一系顯然借用了業火焚燒罪孽的特性消除了自身的某種缺陷。
重新開闢世界的濕婆便是證明,作為梵天系世界觀的,當濕婆又一次完成了完備與不完備的證明之後,新的梵天一系本應更加強盛。
但佛門的因果打亂了這一切,當濕婆削去喬達摩的皮囊,露出釋迦摩尼的內里時,釋迦摩尼便與世尊如來掛上了鉤,以世尊如來如今的修持和境界,濕婆還抹不去他。
因此,他只得承認世界中有與自己對等的圓滿,在承認他的圓滿的前提下,梵天一系圓滿者唯一的鐵則生效,濕婆若不圓滿,便再度誕生世界。
而這一次創造之神便不再是梵天,而是釋迦摩尼。佛門與梵天一系的因果並未切斷,佛門這一次絲毫不露煙火氣的出手並未能斬掉自家與梵天的因果。
世尊如來面露微笑。自己本就在兩位老師之下,佛門之中亦上有橫三世豎三世佛陀尊位與自己相等,還有觀音、地藏等大菩薩有資格對自己諫言。只有自己從此現世佛位中跌落,佛門世界便不會被梵天一系裹挾。
“阿彌陀佛。”
如來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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