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沉甯伸出右手，容允龳的指尖輕觸她的手腕內側，正好覆蓋在那枚玉瓊花胎記上。
他的手指修長溫暖，與宴沉甯微涼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一股溫和的靈力從他指尖流入，沿著經脈緩緩游走。
“情況比我想象的好。”容允龳微微皺眉，“你的身體已經開始自行抵抗寒毒。”
“好。”
宴沉甯注視著容允龳專注的側臉。
月光下，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鼻梁高挺的線條如同刀削般鋒利。
這樣近的距離，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氣，混合著一絲草藥的清苦。
“你在看什麼？”容允龳突然抬眼，正好捕捉到宴沉甯的視線。
宴沉甯不慌不忙“在看容首座眼下有青黑，想必近日沒有休息好。”
容允龳收回手“玄天宗事務繁多。婚期定在下月初八，你有異議嗎？”
“沒有。”宴沉甯搖頭，“不過我想知道，為什麼選我？玄天宗內應該有不少女修願意做容首座的道侶。”
容允龳沉默片刻“你需要玄天宗的庇護，我需要一個不會干涉我修行的道侶，互利互惠。”
“僅此而已？”
容允龳看著她，黑眸深不見底“你還想要什麼？”
“沒什麼。”她宴沉甯搖搖頭，揚起一個完美的微笑，“合作愉快。”
容允龳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我該走了。明日再來。”
“明日？”
“寒髓蠱需要每日檢查。”容允龳已經走到窗前，“晚安，宴小姐。”
“晚安。”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只余一縷松木香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宴沉甯站在原地，輕輕摩挲著手腕上被他觸踫過的地方，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溫度。
初八這日，天剛蒙蒙亮，宴沉甯就已經梳妝完畢。
鏡中的女子一襲大紅嫁衣，金線繡成的鳳凰在衣擺上展翅欲飛，襯得她膚若凝雪，眉目如畫。
“小姐真美。”若婷為她戴上最後一支金釵，聲音有些哽咽，“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出嫁…”
宴沉甯知道侍女在感慨什麼，按照宴家規矩，女兒出嫁本該有十里紅妝、百人送親的排場。
但這次婚事倉促，又恰逢玄天宗宗主閉關，最終決定一切從簡，只由容允龳帶幾名弟子前來迎親。
“這樣挺好。”宴沉甯輕輕撫平衣袖上並不存在的褶皺，“繁文縟節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宴鴻羲走了進來。
他一夜之間似乎老了許多，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
“父親。”宴沉甯起身行禮。
宴鴻羲擺擺手，示意侍女退下。
待房門關上，他才從懷中取出一枚白玉佩“這是你娘留下的，今日…便交給你了。”
玉佩入手溫潤，上面雕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玉瓊花。
宴沉甯翻到背面，發現一個細小的符文，她不認識，卻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靈力。
“多謝父親。“她鄭重地將玉佩掛在腰間。
“沉甯…”宴鴻羲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到了玄天宗，萬事小心。容允龳…雖非良配，但至少能護你周全。”
宴沉甯敏銳地注意到父親話中有話“父親知道什麼？”
宴鴻羲搖頭“去吧，時辰到了。”
迎親的隊伍確實簡單得不像玄天宗首座弟子的排場，容允龳一身紅衣騎在白色靈駒上，身後跟著四名同樣著紅衣的玄天宗弟子，再無其他。
沒有喜樂，沒有花轎，甚至連常見的聘雁都沒有。
容允龳見宴沉甯出來，只是微微頷首，然後伸出一只手。
“上來。”
宴沉甯挑眉，但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容允龳稍一用力，她便輕盈地落在他身前。
這個姿勢過于親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後人胸膛的溫度和呼吸的節奏。
“抱緊。”容允龳低聲道，隨即一抖韁繩。
靈駒騰空而起，宴沉甯下意識抓住容允龳的衣袖。
風聲在耳邊呼嘯，地面越來越遠，宴家的亭台樓閣很快變成了小小的方塊。
四名弟子各自御劍跟隨，形成一個小小的護送隊。
“害怕？”容允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宴沉甯搖頭“只是不習慣。”
確實沒什麼可怕的。
現代社會的飛機比這高多了，只是沒有這樣開闊的視野和撲面而來的風。
她漸漸放松下來，甚至開始欣賞腳下的風景，連綿的山脈，蜿蜒的河流，遠處雲霧繚繞的城池。
“那是青冥城。”容允龳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道，“玄天宗就在城後的山脈中。”
飛行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巍峨的山峰。
主峰高聳入雲，山腰以上都被雲霧籠罩，隱約可見幾座殿宇的輪廓。
“抱元峰。”容允龳指向主峰，“宗主居所和正殿都在那里。我們在旁邊的棲霞峰。”
靈駒開始下降，穿過雲層時，宴沉甯感到一陣濕冷的霧氣撲面而來。
等視線重新清晰時，眼前已是一座精巧的院落，白牆青瓦，飛檐翹角，院中一株老玉瓊樹正開著花，淡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
容允龳扶她下靈駒“以後你就住這里。我住在隔壁院子，有事可以隨時找我。”
沒有拜堂，沒有合巹酒，甚至沒有賓客。
四名弟子送來幾個箱籠便告退了，留下宴沉甯一人站在陌生的院子里。
“果然只是形式上的婚姻。”她自語道，卻並不失望。
這本就是她想要的，一個擺脫宴家監視的環境，一個能保護她不受齊雲澈糾纏的道侶名分。
推開主屋的門，里面陳設簡單但齊全。
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梳妝台，還有幾個書架。
窗邊擺著一個小香爐，裊裊青煙升起，散發出安神的香氣。
宴沉甯剛放下隨身包袱，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容允龳換了一身素白常服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個木盒。
“宗規所限，婚事從簡。”他將木盒放在桌上，“這是傳訊玉簡，有事可以用它聯系我。每日辰時我會來教你基礎修煉，其他時間你自己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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