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整理著，門外傳來腳步聲。
“你應該在床上休息。”容允龳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眉頭緊鎖。
郁沉甯抬頭，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男人——寬肩窄腰的典型軍人身材，皮膚因常年風吹日曬呈健康的小麥色，眼神銳利中帶著關切。確實有讓小姑娘著迷的資本。
“躺久了反而不好。”郁沉甯平靜地回答，繼續清點藥品，“听說三連缺衛生員，我不能辜負組織的信任。”
容允龳走近幾步“周金妍同志說，你指控她故意害你？”
郁沉甯手上動作不停“我只是陳述事實，是她告訴我你在河邊等我。”
“我沒約你。”容允龳直截了當。
“我知道。”郁沉甯終于轉身面對他，“所以問題來了，她為什麼要撒謊？”
容允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想到這個平時見他就臉紅的姑娘突然變得如此冷靜理智。
他沉默片刻，問“你會包扎嗎？”
郁沉甯挑眉“當然。”
“跟我來。”他轉身向外走，“二班有幾個戰士訓練受傷了。”
考驗來得真快。
郁沉甯毫不猶豫地跟上，隨手抓起醫藥箱。
她知道，這是證明自己價值的第一步，也是反擊周金妍的開始。
郁沉甯跟著容允龳穿過積雪覆蓋的操場，寒風像刀子般刮在臉上。
三連的營房是幾排低矮的磚房，煙囪里冒著白煙，門口幾個戰士正抬著擔架匆匆進出。
“就在里面。”容允龳掀開厚重的棉簾，熱氣夾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
屋內大通鋪上躺著五六個年輕戰士，有的抱著胳膊呻吟，有的腿上纏著滲血的布條。
見連長進來，他們掙扎著想站起來，被容允龳按了回去。
“衛生員馬上到，先讓郁同志看看。”他簡短地命令道。
郁沉甯掃視一圈，目光落在傷勢最重的小戰士身上，他臉色慘白，右小腿不自然地扭曲著，褲管被血浸透。
“骨折伴動脈出血，需要立即處理。”她放下藥箱，聲音沉穩，“準備夾板、繃帶和止血帶。熱水，越多越好。”
屋內眾人愣住了。
這個平日里嬌滴滴的“資本家小姐”，此刻語氣中的專業與篤定令人不自覺地服從。
“愣著干什麼？快去！”容允龳一聲令下，戰士們立刻行動起來。
郁沉甯跪在傷者身旁，輕輕剪開他的褲腿。
骨折處皮膚已經發紫，鮮血汩汩流出。
她手法嫻熟地扎緊止血帶，然後雙手穩穩握住傷腿。
“會有點疼，忍著。”
話音未落，她干脆利落地一拉一推，錯位的骨頭“ ”地復位。
小戰士悶哼一聲，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骨頭接好了，現在固定。”
郁沉甯接過戰士遞來的木板條，迅速包扎起來。
整個過程中，她的手指在寒冷中凍得發紅，卻穩如磐石。
容允龳站在一旁，目光從傷腿移到郁沉甯專注的側臉。
這個昨天還因落水而奄奄一息的姑娘，此刻眼中閃爍著令人安心的專業光芒。
“你怎麼懂這些？”包扎結束後，他忍不住問。
郁沉甯正在檢查另一個戰士的傷口，頭也不抬“我祖父是外科醫生，從小在他診所幫忙。”
這是系統為她準備的背景故事，“這些傷口…”她突然頓住，盯著戰士手臂上整齊的割痕，“不像是訓練意外。”
屋內氣氛驟然凝固。
受傷的戰士眼神閃爍，偷瞄容允龳。
“匕首對練失控了。”容允龳面無表情地說，“繼續你的工作。”
郁沉甯識趣地不再追問，但心里已經記下這個疑點。
她轉向下一個傷員，發現是個熟悉的面孔，昨天在醫務室門口探頭探腦的小個子戰士。
“脫臼了？”她摸了摸對方腫脹的肩膀。
小戰士齜牙咧嘴地點頭“摔、摔的…”
郁沉甯一手按住他的肩胛骨，一手抓住他的手臂，突然一個巧勁。
“ 嚓”一聲，關節復位。
“啊！——咦？不疼了？”小戰士驚訝地活動著手臂。
郁沉甯微微一笑“你叫王鐵柱是吧？昨天謝謝你來看我。”
王鐵柱的臉刷地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郁、郁同志別客氣，應該的…”
處理完所有傷員，郁沉甯正在收拾藥箱，容允龳遞來一杯熱水“你的醫術不像只是‘幫忙’的水平。”
郁沉甯接過水杯，熱氣模糊了她的面容“下鄉前在衛生學校培訓過。”
當然，這也是系統安排的身份背景。
他仔細打量著郁沉甯，一雙標準的桃花眼，眼裂較長，內眼角微微下勾，外眼角自然上挑，不笑時眼尾也自帶三分紅暈，仿佛抹了淡淡的胭脂。
瞳色是罕見的琥珀棕，在陽光下會變成通透的蜂蜜色。看人時總像含著一汪春水，但眼底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冷靜，形成奇特的矛盾感。
睫毛不算濃密卻格外縴長，垂眸時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掩住所有情緒波動。
鵝蛋臉配著這雙眼楮，不施粉黛也自帶風流韻致。
他也听過兵團大娘們私下議論“這閨女的眼楮會勾魂，幸虧整天冷著臉。”
“周金妍同志說你…”
容允龳剛開口再說些什麼，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哨聲。
“緊急集合！”有人大喊。
容允龳臉色一變，大步沖出門外。
郁沉甯跟著出去，只見操場上戰士們正快速列隊，趙團長站在台階上，面色凝重。
“接到上級通知，周邊幾個兵團爆發流感，已有死亡病例。”趙建國聲音洪亮，“我們兵團立即啟動防疫預案！各連組織衛生打掃，病號隔離…”
郁沉甯心頭一緊，1975年的流感，在這個缺醫少藥的邊疆地區，足以致命。
人群中的周金妍突然舉手“報告團長！我有個特效偏方，可以預防流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
周金妍得意地瞥了郁沉甯一眼，大聲說“用大蒜汁滴鼻，醋燻房間，再喝板藍根湯，保證藥到病除！”
幾位領導交換眼神，趙團長點點頭“可以試試，周金妍同志負責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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