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甯抬頭看向窗外，陽光依舊明媚，而校園已經變成了獵場。
遠處，一縷黑煙從科學樓方向升起，宣告著那個普通世界的終結。
圖書館的玻璃門被用書架和桌椅堵得嚴嚴實實，但每一次撞擊聲還是讓沈沉甯的肩膀不自覺地繃緊。
她數了數幸存者——二十三人，大多是學生，還有兩名圖書館工作人員和一名校醫。
“我們應該投票選個臨時負責人。”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聲音刻意提高了幾分貝。
沈沉甯認出他是化學系的張翰陽，學生會的活躍分子，平時在各種活動中總能見到他忙碌的身影。
此刻他的白襯衫依舊整齊，只是領口沾了些許灰塵。
“我同意。”一個扎馬尾的女生附和道，“我們需要有人做決定，組織大家。”
角落里的啜泣聲和竊竊私語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站在中央位置的張翰陽，仿佛他已經是默認的領導者。
沈沉甯正檢查著侃金子腳踝的擦傷，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用校醫藥箱里的碘伏處理傷口。
誰當領導對她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
“我認為應該是我，”張翰陽挺直了背，“我是學生會干部，有組織活動的經驗，而且——”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圖書館後門處傳來可怕的抓撓聲和低沉的呻吟，堵在那里的書架明顯晃動了一下。
幾個女生尖叫起來，人群像受驚的羊群一樣向反方向擠去。
“後門！它們找到後門了！”有人大喊。
沈沉甯猛地站起來，碘伏瓶子從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滾出一道棕黃色的痕跡。
她的目光迅速掃過後門——書架堵得不夠嚴實，上方的縫隙能看到幾只青灰色的手指在抓撓。
“所有人安靜！”她壓低聲音命令道，意外的是，大多數人立刻服從了。
尖叫聲停了下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和壓抑的啜泣。
沈沉甯快步走向後門，張翰陽卻搶先一步擋在她前面。
“我來處理，”他宣布道，“我們需要加固這個入口。”
“不行，”沈沉甯直接否決，“那些架子已經不穩了，再加重量可能會直接壓垮。我們需要換個方法。”
張翰陽皺眉“那你有什麼高見？”
沈沉甯沒有立即回答，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圖書館服務台後面的消防設備上。
紅色的滅火器箱旁邊，掛著一卷消防水帶。
“我們需要制造聲音，引開它們。”她快步走向消防水帶，檢查了一下長度，“後門外是什麼地方？”
“員工通道，通向圖書館後面的小花園。”一位圖書館工作人員回答。
“花園有圍牆嗎？”
“有，但不高，大概一米八左右。”
沈沉甯點點頭，已經開始行動。
她找來幾部手機，設置成三分鐘後響鈴，然後用塑料袋包裹起來防水。
“李銘恆，”她看向人群中最高大的男生，校籃球隊的主力，“你能把這個扔到圍牆外面去嗎？”她指了指消防水帶和捆好的手機。
李銘恆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應該可以。“
“好，我們把這頭固定在水管上，你帶著另一頭和手機爬到二樓衛生間窗口，把它們扔到牆外。手機鈴聲會吸引那些東西離開後門。”
“這太冒險了！“張翰陽反對，“如果失敗，我們可能引來更多那些…東西。”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沈沉甯直視著他，“後門撐不了多久，一旦它們進來，我們全得完蛋。”
張翰陽張了張嘴，最終沒說什麼。
行動比預想的順利。
李銘恆不僅體育好，投擲也相當精準。
手機鈴聲響起後，後門的抓撓聲停止了，那些可怕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沈沉甯這才允許自己長舒一口氣，後背的t恤已經被冷汗浸透。
她轉向眾人，發現所有的眼楮都盯著她，包括張翰陽陰沉的目光。
“我們需要清點人數和資源，”她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穩，“然後分組負責不同的任務守衛、醫療、物資…”
沒有人反對。
就連張翰陽也只是抿著嘴站在一旁，眼神閃爍不定。
兩小時後，圖書館一樓的學術沙龍區被改造成了臨時營地。
窗簾全部拉上，只留下幾條縫隙觀察外界。
桌椅圍成了簡單的休息區，所有找到的食物和水被集中起來，由校醫王阿姨統一管理分配。
沈沉甯坐在服務台後面，面前攤著一張手繪的圖書館平面圖，標注了所有出入口和潛在的危險點。她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但沒時間理會。
“食物最多撐兩天，”王阿姨低聲告訴她，“而且大部分是自動售貨機的零食，沒有真正的營養。”
沈沉甯點點頭“明天我們需要組織一個小隊去便利店。”
她指了指圖書館西側約五十米處的小型便利店，“那里應該有更多食物和水。”
“太危險了，”王阿姨皺眉，“外面那些東西…”
“不冒險我們撐不過一周，”沈沉甯輕聲說，“而且現在它們大部分被吸引到了校園南側，今早的爆炸聲後。”
她指了指窗外遠處隱約可見的黑煙。
王阿姨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孩子。大多數人在這種情況下早就崩潰了。”
沈沉甯勉強笑了笑。
她沒告訴王阿姨，每當安靜下來，她的雙手就會不受控制地發抖，必須緊緊攥成拳頭才能止住。
顯微鏡下的細胞、教授脖子噴涌而出的鮮血、玻璃碎片扎進血肉的觸感…這些畫面在她閉上眼楮時就會浮現。
“沉甯…”侃金子走過來，手里捧著半瓶水和一包餅干，“你應該吃點東西。”
沈沉甯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食了。
她接過食物，輕聲道謝，突然注意到侃金子身後不遠處，張翰陽正和三個男生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朝她這邊瞥來。
她假裝沒看見，小口啜飲著珍貴的水。
資源有限，權力斗爭就不可避免，但她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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