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沉穩的點頭道︰“不錯，就是此人，朕听聞他精于戰陣，胸有韜略，是個大將之才。”
竟然真的是左衛中郎將甦定方，也不知道是誰向陛下舉薦了一個小小中郎將。
這不是胡鬧嗎？
出征是何等大事，豈能讓一個小小中郎將做副帥？
皇帝竟然還真的當著宰輔的面將這個人選提了出來。
褚遂良拱手道︰“陛下，甦定位只是左衛中郎將，資歷不足，官職低微，哪有資格做副帥？”
于志寧和高季輔听了很是無語，一個中郎將哪有資格做副帥出征？
別說做副帥了，做先鋒大將都有些勉強。
“陛下，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輕忽，副帥的人選十分關鍵，梁建方等人都是沙場老將，屢立功勛，不比一個中郎將更有資歷更有威望？”
房玄齡和李績听了皇帝的話並沒有急著說話，而是認真的思索起來。
他們自然知道甦定方這個人。
甦定方確實只是一個中郎將，並非是因為他的能力不行，而是一直沒有機會大展身手。
不，甦定方曾經有過機會大展身手。
李治沉聲問道︰“朕知道他只是一個中郎將，朕想問的是他能力如何。”
于志寧拱手道︰“陛下，先帝選賢任能，甦定方若是有能力有資歷，早就升為將軍、大將軍了，又豈會只是中郎將？”
李治並沒有理會于志寧，而是看向房玄齡和李績，沉聲問道︰“房相，李卿，你們怎麼看？”
房玄齡拱手道︰“甦定方最早跟隨竇建德，竇建德兵敗被殺之後，他又跟從竇建德麾下大將劉黑闥。”
“此人雖然年輕卻十分勇武，能力卓著，是難得的英才。”
“劉黑闥兵敗被殺，甦定方就歸隱回鄉了。”
“先帝也听聞過甦定方之名，登基之後征召甦定方為任匡道府折沖，後隨衛國公征東突厥，立下大功。”
李績回憶道︰“當年滅東突厥之戰，甦定方在衛國公帳下听命，他曾向衛國公請教過兵法，衛國公對其贊賞有加。”
“因為他有勇有謀，衛國公以他為先鋒探路，他只率數百騎突襲了東突厥牙帳，殺的頡利可汗和義成公主只帶著親信侍衛倉皇逃走。”
“隨後衛國公率領大軍趕到，東突厥潰不成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
“隨後頡利可汗收攏了一萬余殘兵想要渡過大漠，臣率軍堵截，可惜沒能抓住頡利可汗，頡利可汗又逃往靈州，最終被張寶相俘獲，東突厥徹底滅亡。”
甦定方這家伙果然不是平庸之輩，李治也不禁听的熱血沸騰，連忙追問道︰“後來呢？”
李績解釋道︰“他因戰功升為中郎將。”
李治听了不由皺眉︰“只是升為中郎將？”
平心而論，以甦定方這一戰的功勞，只是被擢升為中郎將，他覺得封賞的太輕了。
房玄齡解釋道︰“他在突襲了東突厥牙帳之後，曾縱容手下掠財，陛下念其功勞沒有追究，擢升為中郎將。”
縱容手下掠奪財物，這事可大可小。
水至清則無魚，將士們浴血沙場，打贏了仗搜刮戰利品發筆小財，這其實是常有的事，只要不過分，上頭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治雖然沒有領過軍，對這些事也不是一無所知。
隨即，他就品出味來了。
甦定方沒有根基，沒有山頭，隋末戰亂也沒有歸順唐軍，反而歸隱回鄉了。
突然立下這麼大的功勞，甦定方遭到嫉妒和排擠。
當初甦定方就被擢升為中郎將，此後再也沒有受到重用，也沒有升過官，為何？
因為他曾經跟李靖學過兵法，受到過李靖的提攜和贊譽。
李治自然知道，因為李靖的赫赫戰功，先帝很忌憚李靖。
所以，甦定方沒有受到重用，反正貞觀朝也不缺大將。
明白歸明白，卻不能宣之于口，李治點頭道︰“原來如此，沒想到甦定方竟然還跟衛國公學過兵法！”
“甦定方立下這等大功，連衛國公都對他贊譽有加，可見他確實有大將之才。”
褚遂良拱手道︰“陛下，甦定方確實在征東突厥中立下了大功，但是他的立功其實也有運氣的成分。”
“不能因為衛國公的幾聲贊譽就認為他有大將之才，況且，他十多年沒有出征，只怕早就疏于戰陣。”
高季輔拱手道︰“陛下，臣以為不可貿然任用甦定方為副帥，可命其隨軍出征，若他真有才能，立下戰功之後再重用也不遲。”
高季輔所說的自然是老成持重之言，不過李治卻對甦定方越來越欣賞。
甦定方被壓了這麼多年並非是能力不行，而是多方面的原因，若是被提拔重用，必然會感恩戴德。
近二十年過去了，當年排擠嫉妒甦定方的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如今倒也不許擔心了。
不過，他也不能獨斷專行，李治轉頭看向李績，沉聲問道︰“李卿沙場經驗最為豐富，對甦定方也更了解，你覺得甦定方能不能勝任副帥？”
其實李績心里也一直在思索契 何力、梁建方、王文度和甦定方到底該選誰。
按理說甦定方的戰場經驗不如另三人豐富，但是打仗不只是看戰場經驗。
契 何力、梁建方和王文度基本功很扎實，經驗豐富，卻缺少了大局觀，也缺少了一絲靈性。
但從能力上看，李績更傾向于甦定方，甚至他覺得甦定方的領軍能力比程知節還要強一些。
以程知節為帥，以契 何力、梁建方、王文度任何一人為副帥，都很有把握取得勝利。
但是，卻未必能取得多大的戰果就不好說了。
他覺得以甦定方為副帥，也許能帶來更大的驚喜。
軍國大事，不容作假，李績拱手道︰“回稟陛下，臣以為，甦定方的資歷和威望不及梁建方等人，不過，甦定方的能力要略勝一籌。”
只要甦定方的能力強就行，畢竟程知節才是主帥。
李治沉聲吩咐道︰“召左衛中郎將甦定方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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