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中,我們沖進了隘口。
狹窄的通道兩側是高聳的黑色怪石,暫時擋住了大部分風哭子的追擊路線。
但哨音一停,身後立刻傳來了暴怒的吼叫。
“快!再快點!”
岳振山催促著,隊伍在狹窄的通道里亡命奔逃,沒跑出去多遠,跑在最前面探路的一名岳家弟子,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怪叫,猛的停下了腳步,手指顫抖的指向通道前方一塊較為開闊的地面。
礦燈光隨之掃去。
所有人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只見在那塊空地上,赫然跪著一個人,正是失蹤的小五。
他已經不成人形,全身衣服被撕扯的破爛不堪,露出的皮膚上滿是深可見骨的抓痕和啃噬的傷口。
更恐怖的是,他的頭顱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向上仰著,臉上凝固著臨死前的恐懼和痛苦。
雙眼圓睜,眼珠幾乎要爆出來,而他的胸口,被幾根慘白色的粗大骨刺,呈十字形,牢牢的釘在地上。
鮮血早已凝固發黑,在他身下形成一片暗紅的污跡。
那慘烈的景象,就像一把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剛剛因為逃脫而升起的一絲慶幸,瞬間被悲憤淹沒。
“小五……”
岳振川虎目含淚,聲音哽咽。
“畜生!”
岳振山須發皆張,嘴唇不住的顫抖。
我們不忍看小五的慘狀,都別過頭來,八爺也沉默了,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身後,又傳來風哭子充滿怨毒的叫聲,如同附骨之蛆,越來越近。
在這狹窄的通道里,一旦被追上,後果不堪設想。
“走!別讓小五白死!”
岳振山強壓下心中悲痛,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這筆血債,等回來再算!”
隊伍再次跌跌撞撞向前狂奔,沖進了更深的黑石林深處。
身後,是同伴慘死的尸體和無數索命的風哭子。
在沖進黑石林深處不久後,風哭子的叫聲竟慢慢減弱,直至完全消失。
並非它們放棄了,而是它們似乎不敢追入這片區域了。
這絕不是好事。
隊伍在怪石構成的迷宮中艱難穿行,礦燈在濃的化不開的黑暗中顯得如此微弱。
空氣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強的風壓。
嗚……嗚……
一種低沉悠長,好像無數冤魂在深淵中哭泣的聲音,開始鑽進眾人的耳朵。
起初很輕微,像是錯覺。
但越往前走,這聲音就越清晰,越響亮,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寒意和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腳下的地面不再是堅硬的岩石,而是好像被巨力碾過的細碎黑色沙礫。
兩側高聳的黑色岩石,呈現出一種被某種狂暴力量反復沖刷,侵蝕的狀態。
光滑,扭曲,滿是深深的溝壑和風洞。
“是罡風!”
岳振山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前面就是風蝕隘口的中心地帶,都停下,把面罩戴緊,固定好裝備,用繩索把所有人連起來。”
岳家子弟聞言立刻行動起來,我們也不敢怠慢,迅速檢查面罩的密封性,將背包的帶子勒到極限。
罡風,傳說中能將人撕成碎片的死亡之風。
岳振川親自指揮,用堅韌的登山繩,將所有人前後相連,繩結打的異常牢固。
我們幾個被連在隊伍相對靠後的位置。
嗚嗚嗚……
那風哭一樣的聲音越來越響,已經變成了持續的聲音。
空氣的流動變得狂躁起來,吹得人衣服獵獵作響,面罩都向內凹陷。
細碎的黑色沙礫開始被卷起,打在人身上,生疼。
“穩住!壓低身體,重心放低,跟著前面的人,一步都不能錯。”
岳振川的聲音在狂風中顯得異常微弱,幾乎被淹沒。
隊伍像一串綁在一起的螞蚱,頂著越來越猛烈的風壓,緩緩踏入了前方開闊的風道。
真正的噩夢開始了。
踏入風道的瞬間,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從側面撞來,就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狠狠撞擊。
“啊!”
隊伍最外側的一名岳家子弟首當其沖,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扯離地面。
即使有繩索相連,巨大的拉力也瞬間將他前後的人帶得東倒西歪。
“抓住!”
旁邊人奮力想抓住他,但已經晚了。
那股力量太恐怖了,而且並非持續的狂風,而是毫無規律,如同實質的風刃。
它從狹窄通道的兩側石壁瞬間被瘋狂擠壓,加速,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見,高速旋轉的灰黑色氣流。
其中一刀,正好切過那名子弟的身體。
噗嗤一聲。
那名子弟的身體在空中一頓,然後,上半身和下半身竟然被那道無形的風刃硬生生切成了兩段。
鮮血和內髒在狂風中爆開,瞬間被卷走,只剩下兩截殘軀被繩索吊著,在狂風中瘋狂搖擺,撞擊石壁。
“老七!”
淒厲的慘叫聲瞬間被罡風的咆哮吞沒。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恐怖的一幕驚呆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低頭!趴下!貼著石壁走!”
岳振山的聲音帶著絕望和瘋狂,隊伍瞬間亂成了一團。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大家拼命壓低身體,幾乎是手腳並用的往通道兩側相對凹陷的石壁靠攏。
繩索被繃的吱呀作響,隨時可能斷裂。
“ 嚓!”
又是一聲脆響,一名子弟為了躲避一道貼著地面掃過來的風刃,下意識的向後一仰,結果他背包上綁著的一柄備用鶴嘴鋤的金屬柄,被另一道斜切下來的風刃瞬間斬斷。
斷口光滑如鏡,那子弟嚇的魂飛魄散,死死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了。
“噗!”
“啊!”
第三名子弟運氣更差,他剛找到了一個淺淺的石凹縮進去,一道裹挾著無數尖銳碎石的罡風掃過,他露在外面的半條腿,連同腳上的皮靴,瞬間被絞成了一團模糊的血肉碎骨,劇痛讓他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小六!!”
旁邊的人目眥欲裂,想把他拉進來,但肆虐的罡風根本不容人抬頭。
死亡好像收割的鐮刀,在狹窄的風道里肆意揮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