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車在譙城城南老城區的狹窄巷弄里穿梭。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死寂。
老耗子坐在後座,聲音壓的很低。
“老板,前面巷口左轉,監控最後拍到桑塔納拐進去就沒出來。”
鐵臂張攥緊了手里的螺紋鋼短棍︰“這地方太安靜了,不對勁。”
車子左拐進入一條更窄的死胡同,盡頭是一堵高牆,牆根下停著一輛黑色桑塔納,車燈熄滅。
“靠邊停車,熄火!”
我低喝一聲,推開車門就躥了出去,老耗子和鐵臂張緊隨其後,動作麻利。
我們呈三角形包抄過去,老耗子像壁虎一樣貼牆游走,瞬間摸到了駕駛室側窗。
他往里面瞥了一眼,隨即對我搖搖頭。
空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鐵臂張已經拉開了後車門,里面同樣空無一人!
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操!”
鐵臂張低聲咒罵,老耗子迅速檢查車身和周圍地面。
“輪胎上有新鮮泥漿,不是這里的,車里擦過,但座椅縫隙有少量血跡殘留,人被轉移走了。”
就在這時,他倆微型耳麥里傳來鬼算盤的聲音,背景里有呼呼的風聲。
“北郊金杯找到了,在河灘爛尾樓,車里有一男子,可能是老板要找的小伍,重傷昏迷,沒有看到其他人。”
什麼!
我頭皮一炸,讓鬼算盤說一下那人的長相。
確實是小伍!
“他怎麼樣?能說話嗎?”
“傷很重,多處刀傷,頭被重擊過,羅鍋周在緊急處理,泥鰍王在警戒!我感覺我們被耍了,金杯是誘餌,人根本沒往北郊送!”
兵分兩路卻都撲空了,桑塔納是空的,金杯里只有垂死的小伍,沈昭棠呢?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
“小伍情況怎麼樣?能不能問出點東西?”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耳麥里換成了羅鍋周的聲音。
“老板,小伍傷的太重,失血過多,脈搏微弱,我正在給他止血,但隨時可能會…什麼?碼頭?”
羅鍋周停頓了一下,似乎在仔細聆听小伍在說什麼。
“老板,他說的碼頭!”
我大腦飛速旋轉,碼頭?青蚨門有走私生意,譙城有碼頭?
“老板,譙城有內河碼頭!”
聞言,我馬上說道︰“鬼算盤,馬上查譙城內河碼頭!查查青蚨門的倉庫和船只!”
鬼算盤的聲音立刻響起︰“明白,給我三分鐘。”
“走,咱們去碼頭!”
我招呼老耗子和鐵臂張轉身就往回跑,同時對著他們的耳麥喊道︰“羅鍋周,你要盡力保住小伍的命!”
夏利車調轉車頭,再次出發,朝著譙城內河碼頭方向狂飆。
司機滿頭大汗,但油門已經踩到了底。
時間好像被拉長,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樣割著神經。
沈昭棠是不是落在了青蚨門門主手里?我听她說過門主姓何,但現在連他的全名都不知道。
如果真落在他手里,小伍的慘狀是前車之鑒……
我不敢往下想了。
“老板,查到了!”
鬼算盤的聲音帶著發現獵物的興奮。
“東港區七號碼頭順發貨倉,那里是青蚨門的秘密中轉點,對了,青蚨門門主叫何臨舟!”
泥鰍王的聲音也帶著劇烈的喘息聲傳了過來。
“老板,我在找高點,碼頭太開闊了。等等,我看到倉庫了,屋頂好像有兩個人影在移動,好像是在往下放什麼東西?太遠了看不清!等等…倉庫後面…水邊,有條快艇!發動機剛啟動,有人上船了,兩個人!拖著個…拖著個長條形的袋子…”
長條形的袋子?
一股寒氣瞬間凍結了我的血液!
莫非是沈昭棠?
“想辦法攔住那條船!”
我目眥欲裂,對著司機大吼一聲︰“快,七號碼頭,撞過去也要快!”
完了,快艇一旦入河,順流而下,想追就難如登天了。
而且,那個袋子如果真是沈昭棠……
我一拳砸在副駕駛的儲物蓋上,塑料蓋瞬間裂開。
司機看了我一眼,沒敢出聲。
我深吸一口氣,給袁泉打過去電話。
“袁泉,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給我找船,找最快的船,到譙城內河東港區下游堵截!一條灰色快艇,上面至少兩個人!可能…帶著沈昭棠!生死不明!快!”
電話那頭袁泉就說了一個好字,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船,這里畢竟不是江寧。
夏利終于沖到了七號碼頭區域,車子在倉庫大鐵門前甩尾停住。
鐵門緊閉。
“撞開!”
司機猶豫了,他這破車能不能撞開鐵門還是個未知數。
鐵臂張見狀二話不說,推開車門,掄起螺紋鋼短棍,大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門鎖連接處。
當一聲。
金屬斷裂聲音響起,鐵門被硬生生砸開一道縫隙。
老耗子從縫隙里滑了進去,我和鐵臂張緊隨其後沖入倉庫。
倉庫里除了濃重的機油味,還飄散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空曠的水泥地上,除了一些廢棄的木箱和油桶,空無一物。
只有靠近後門的水泥地上,有一道明顯新鮮的拖拽痕跡,一直延伸到後門敞開的碼頭棧橋。
棧橋下,河水漆黑如墨,只有快艇遠去時留下的白色浪痕。
冰冷刺骨的河風撲面而來,帶著水腥味,也帶著絕望的氣息。
晚了一步……
老耗子蹲在棧橋邊緣,手指抹過一塊潮濕的印記,湊到鼻尖聞了聞,臉色異常難看。
“老板…是血,新鮮的血…”
我站在棧橋盡頭,望著快艇消失的方向,河風灌滿了我的外套,刺骨的寒意卻比不上心底的冰冷。
沈昭棠…
可能就在那艘船上…
生死未卜…
甚至可能已經…
我開始後悔,當初應該和她待在一起的。
誰能想到以她的身手會落得如此下場,這說明何臨州或許會更強。
但如果沈昭棠真的…
那我一定會幫她報仇!
“袁泉,靠你了。”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陷進掌心。
時間,成了最殘忍的敵人。
下游,是唯一的希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