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縫深處傳來的聲音,讓我和沈昭棠的臉色瞬間煞白。
我舉著手電筒,照在前方,試圖穿透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癱坐在地上的老根也听到了動靜,他連滾帶爬的往入口那邊縮,但想到了入口的紅毛,又爬了回來。
屬于進退兩難。
“別動。”
沈昭棠手腕一翻,又是兩枚梅花針扣在指尖,死死盯著黑暗深處。
手電筒的光向前延伸,幾米開外,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面,兩點幽綠色光芒如同鬼火一般亮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比外面那只紅毛小一圈,但同樣渾身長滿紅毛的山魈,緩緩探出了頭。
它咧著嘴,好像是在歡迎我們自動送上門來。
這應該是一只紅毛山魈的幼崽。
但這只幼崽看起來,也不比外面那個弱哪去。
前有成年紅毛堵門,後有未成年紅毛斷路,這個窄縫里現在成了絕地。
“完了完了……”
老根徹底崩潰,癱軟在地,眼神渙散,褲襠處居然濕了一大片,刺鼻的騷味瞬間在這狹窄的空間里彌漫開來。
還沒等我有所動作,那只紅毛幼崽發出一聲尖叫,後腿猛的一蹬岩石,直接化作了一道紅影直接向我們撲了過來。
速度雖然比不上外面那只成年紅毛,但在這種空間里,依然快的驚人。
沈昭棠在此時出手,梅花針直刺紅毛幼崽的面門。
撲向我們的幼崽見狀偏頭躲避,隨後身體在空中扭轉,直接從我和沈昭棠之間穿過,奔向癱軟的老根。
“快,往里沖!找路,前面一定有路!”
此時我們已經顧不上老根,只能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我和沈昭棠往石縫深處猛沖,身後傳來老根的呼喊︰“別丟下我,等等我。”
不過聲音很快被撕咬聲和慘叫聲所取代。
“救命!啊……”
老根淒厲的慘叫聲在石縫中回蕩,充滿了絕望。
我下意識想回頭,卻被沈昭棠一把拽住胳膊︰“別回頭,救不了了,快跑。”
石縫不是筆直的,一會蜿蜒曲折,時寬時窄。
“前面有水聲。”
沈昭棠喘息著,我也听到了,有水流,就代表有出口!
拐過一個急彎,前方出現一片開闊地,像是一個小型的天然石廳。
石廳的一側岩壁下方,赫然有一個半人高的洞口,湍急的水流正從洞中奔涌而出,形成一條渾濁的地下暗河。
我看了沈昭棠一眼,看來我倆跟水很有緣份。
上一次是我倆一起掉進了潭水里,這次也難逃一起跳進暗河中,這應該是唯一的生路。
“看什麼?還不跳下去?一會那個畜生該追過來了!”
沈昭棠指著洞口,我嘆了口氣︰“水性不好……”
沒等我說完,身後又傳來紅毛幼崽的吼叫聲,看來它是追過來了,那也證明老根已經死了。
我和沈昭棠趕忙沖到洞口,一股冰冷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洞口下方一片漆黑,水流湍急,根本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這樣跳下去,九死一生!
“跳!它追來了!”
沈昭棠說著,一腳踹在了我的屁股上。
“我操!”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屁股上一股大力傳來。
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直接朝著洞口栽了下去。
冰冷的河水瞬間將我吞噬,被水流裹挾著,在完全黑暗的河道中身不由己的沖撞,翻滾。
我拼命憋住氣,手腳胡亂的劃動著,試圖穩住身體。
但在這湍急的水流面前,所有的努力都顯的徒勞。
堅硬的岩石不時的撞在身上,疼的我呲牙咧嘴。
就在我感覺肺要憋炸的時候,前方好像出現了一點微弱的光亮。
我這才看到沈昭棠的身影也在不遠處的水流中浮沉。
奮力扣住了一塊岩石,等沈昭棠被沖過來的時候,我一把攬住她的腰。
水流將我倆沖向一個相對平緩的彎道,前方豁然開朗。
不再是密閉的河道,而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
洞頂很高,幾道狹長的裂縫透下微弱的天光,勉強照亮了洞內渾濁的水潭。
水流在這里形成了一個旋渦,流速也明顯減慢。
“咳咳…”
我拉著沈昭棠浮出水面,冰冷的河水讓我渾身發抖,牙齒也不受控制的打顫。
沈昭棠也劇烈的咳嗽著,此時濕透的馬尾辮貼在蒼白的臉上,顯得狼狽不堪。
“沒事吧?”
“還活著。”
沈昭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眼神打量著四周。
“先上岸,那東西,別在會水。”
我手腳並用的爬上了岸,癱倒在冰冷的河床上,渾身脫力。
沈昭棠也掙扎著爬到我的身邊,她擰開綁在手腕上的防水手電,居然沒被水沖跑。
微光掃過我們所在的空間,洞壁濕滑,布滿青苔,洞頂還垂下來濕漉漉的鐘乳石。
沒有紅毛山魈的蹤影,暫時安全了。
“老根……”
“沒了,這就是命。”
我無言,事情就是這麼殘酷,當時的老根已經失去了逃生意志,誰也救不了他。
“檢查裝備,看看還剩什麼。”
我倆癱在河床上,開始清點僅存的家當,結果慘不忍睹。
我的登山包早就不知道沖哪去了,萬幸工兵鏟的掛繩還一直纏在手腕上。
沈昭棠的背包居然奇跡般的還在背上,雖然被水泡透了。
她打開背包,里面同樣一片狼藉。
食物完全泡成了糊糊,水壺還在,一些藥品倒是用防水袋裝著的,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地圖沒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在包里找出了一個防風打火機,一個指南針,還有一個密封的小錫盒,里面是幾塊應急用的固體燃料。
“就剩這些了,食物沒了,地圖丟了,方向不明。”
沈昭棠把僅存的東西攤在河床上,露出一抹苦笑。
“得趕緊找路出去,這里太冷,濕衣服會要命的。”
我們脫下濕透的外套擰干,只穿里面的速干衣。
“順著水流往下游走吧,水往低處流,總能找到出路。”
我能感覺到沈昭棠說話時牙齒有些打架。
這不是夏天,如果不盡快烘干衣服,我倆都有失溫的危險。
但前路未知,後路斷絕。
這處境,比面對紅毛山魈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