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我還不能......”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那樣強大的精神污染,恍惚之間,陸婕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回到了夢境之中。
這一次她的思緒無比清晰,就連自己的情感都能完完全全感受到,但這仍然是夢中,她沒法醒來。
她只能在熟悉的回憶中繼續行走,只不過這一次有些地方截然不同,就比如......她的武器在手上。
“好累......”時不時地,她還會感到一陣沉重,看起來頭盔對她的精神力壓榨仍然存在。
再也沒有大火和叫喊聲了,城市中只剩下了一片腐敗,殘垣斷壁,蕭瑟陡生。
“多麼荒涼......”陸婕很想知道,美德究竟在她的記憶中都做了什麼手腳。
“世界總歸是這樣的,再宏偉的建築也會荒涼破敗,再堅硬的堡壘也會海枯石爛。”一道和她自己一樣的聲音傳來。
陸婕沒有回應那道聲音,只是繼續向前,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樣。
“你還要繼續往前嗎?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你想要釋懷過去,還是想要懺悔自己過去犯下的罪行?”
“罪行?”
“是啊,讓自己的妹妹拿起屠刀向著同類揮砍,弄得滿身血污,自己卻站在遠處袖手旁觀,難道不是罪大惡極的事情嗎?”
“你是想指望一個沒有視力的小孩子去拿槍嗎?”
“所以最後一個五歲的孩子被迫去殺死別人,搶奪食物,反正沒人會知道混亂的城區里發生了什麼,每天都在死人,怪物也會啃掉尸體,沒人會在意的。”嘲弄更像是指責,但陸婕清楚,這都是她做過的事情。
“可如果有能力,我又怎麼會讓她擔這份責任?”
明明是空曠的街頭,四周回蕩起了腳步聲,陸婕拿起音叉,開始警惕著周圍。
“呵呵,真令人發笑,可事實是,你沒有上前承擔,反而還在之後指責起了承擔這份罪孽的人,甚至還指責了自己,認為是自己才導致了她成長為了現在這樣,但你比誰都清楚,這一切都是你放任而來的。”
“所以,即使你身體健全,就一定會成為那個持槍者嗎?無論是否可能,你都沒有、更沒法那麼做,所以你開始痛苦,開始催眠自己,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認為自己親眼目睹的悲劇都是自己的不作為才出現的。”
“哦!‘我有能力改變這一切,我非得這麼做不可!’,多麼用心良苦的......偽善啊。”
恍惚間,夢境的場景又變回了那個燃燒的食堂,那個戴著白色蓋頭的怪物在看著她,但蓋頭下的人卻已經悄然變成了她的樣貌。
“......”
“想想你所做的一切,嘖嘖,很明顯是你在嫉妒你的妹妹吧?嫉妒她明明經歷了那麼多,還能毫無壓力地生活下去,你覺得壓力和負擔都在你的身上,而她卻能甩下你變得那麼強大,多麼丑陋的嘴臉!真為你感到可恥!”
怪物手中流出黑色的液體,逐漸延伸成了一把和她手中音叉完全一致的復制品。
“音叉......通過敲擊得到回響,就像你自己一樣,永遠只能在真正傷害到他人的時候,才能听到自己心中真實的聲音。”
怪物開始發起進攻,它的技藝和陸婕完全一樣,可勢頭卻明顯更勝一籌,兩個音叉交鋒打出來的共振,很快就顫得陸婕五髒六腑都在沸騰。
“要是我當時死掉就好了。”
“要是我能找到別的出路就好了。”
“我是個糟糕的姐姐。”
“但我不能看著陸詩雲也變成怪物......”
“真是可憐,明明自己都身處于水深火熱了,還想著去插手別人的生活,就只是因為你自己看到了?你那時有考慮過對方是否需要你的幫助嗎?”
治好眼楮後,陸婕第一個看到的是誰呢?當然是她的妹妹了,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變成一團不定型血肉的時候,還以為只是詛咒沒有完全去除所導致的幻覺。
後來,她發現,這些在她眼中的形象是可以改變的,她對此進行了詳細的觀察與總結,就像是記錄異獸一樣,並得出了一定的信息。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將陸詩雲“拉回正軌”,她作為姐姐,作為家長的控制欲因此變得更高,可這反倒起了反效果,一場爭吵過後,她不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詩雲開始“向下墜落”,甚至連自己的身形都開始變得扭曲。
“那你倒是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好啊!”也許是面對一個嘲諷自己一切的人,惱羞成怒帶來了力量,陸婕一時間竟壓制住了怪物。
“忘掉自己的過往吧,你所背負的罪孽太多,早已贖不清了,何不扔掉它們,開啟一段新的人生,我能夠告訴你真正的大愛,世人總會追隨有大愛之人,你不必再擔心無法將他人帶回正途,因為你的言行便是正途,無人膽敢不從!”
“......!”陸婕將怪物手中的音叉打落,現在她的腦海內存在著兩種聲音,最大的那個,是讓她接受對方的提議,幾乎微小的那個聲音,是讓她直接殺了對方。
“怎麼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還無法做出選擇嗎?”
“我......”
“如果有人願意替你分憂,放心把責任分給他們就是了,而不是把責任扔給別人。”
此時,第三道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一種明悟充斥著她的腦海,就好像是靈光一現,卻又無比珍貴,無論是主動放棄自己背上那份瘋狂的責任,還是殺死眼前的怪物選擇一意孤行,她都沒有試圖把責任分給過願意共擔的人。
“明明大多數情況都是你在照顧我......詩雲,我到底在逞什麼強啊?”
明明一直有人在幫忙分擔她的壓力,明明很多時候自己才是被照顧的那一方,明明是自己在可恥地嫉妒對方能夠發光發亮,自己卻只能像月亮一樣沉默地注視著一切,卻無法照亮任何人。
一顆子彈穿過怪物的胸口,擊中了她的心房,血液流出,變成了一把有著符文刻印的白色手槍,而她的對面,正站著一個拿著黑色手槍的熟悉身影。
“這麼久了,我還是想說,對不起啊,詩雲......”兩聲槍響,大雨滂沱,那燃燒城市的火也終于熄滅了。
【正位月已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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