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超帶大家在鋼鐵廠里逛，這里的宿舍樓還住了不少人，但大部分是老人，小孩很少，即使有，都是那種很小的小孩。
“這里的幼兒園和小學都停辦了，以前廠里效益好，給那些幼兒園老師和小學老師都另外有補貼，所以能留住好的老師。教育條件比較好，很多人托關系把小孩往這里送，我小時候還在這里上過幼兒園。這里的人都搬走了，有些為了小孩上學上幼兒園，到外面租房子住也要搬出去。剩下的就是一些老人，還有一些是把小孩給老人帶，年輕人出去打工的。”
姜凌雲好奇的問道︰“那你舅怎麼還留在這里？”
“我舅到了退休年齡，但還沒辦退休，主要是這里還有很多機器設備在這里。很多人想按照廢品的價格收這些東西，但我舅不肯。如果不按廢品賣，根本沒人肯收，所以就僵在了這里。其他那些有門路的早就調走了。”
幾個人邊走邊聊，大概是小時候在這里住過的緣故，楊超對這里還是很有感情的。
“這個地方太偏了，但唯一的好處是離江邊近，有一個碼頭。以前之所以選擇在這里建廠，恐怕也是這方面的原因。這邊的機器設備都維護的不錯，那些老一代的人對這些都有感情了，要他們把這些東西當廢品賣，肯定不答應。”
走到廠辦大樓，見里面傳出了爭吵聲，幾個人好奇，就湊過去听。
“黃老板，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把這些東西按照廢品的價格買回去，然後轉手賣出去。我跟你說，不管你拿了誰的條子，我都不會答應的。反正我已經到退休年齡了，我也不怕你們給我穿小鞋子。”
另一個聲音有些生氣，“老鄭，這些東西又不是你的，你那麼較真干嘛？賣十萬跟賣一萬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不要一直這麼死腦筋，吶，這樣，只要你點頭，我給你這個數怎麼樣？我跟你說，我這樣已經很有誠意了。”
楊超在外面小聲跟大家說道︰“我舅這個人是技術員出身，不會鑽營，還得過兩次勞模，要是會做人一點，也許早就上去了，也不至于最後剩下他來收拾殘局。”
里面的爭吵還在繼續，楊超帶大家轉了一圈才回來。
去到剛才吵架的那個辦公室，有一個瘦小的老頭在那里氣呼呼的坐著。見到有人敲門進來，以為是剛才那個黃老板去而復返。
“我跟你說了，只能按二手的價格賣，不可能按廢品的價格賣給你……”
見推門進來的是自己外甥，立馬眉開眼笑，“阿超，你怎麼來了？去你外婆家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大舅，我今天過來找你有事。”然後就給他們相互做了介紹，並說明了來意。
鄭廠長驚訝的問道︰“你們真的想買這個廠？鋼鐵這個行業現在可不好做，要投入的資金多了去。賺的錢也不多，你們干什麼都比這個強。”
姜凌雲不由得對這個鄭廠長高看了一眼，有冤大頭來接盤，很多人高興還來不及，像他這樣勸人的，還真的很少見。
姜凌雲認真的解釋道︰“我能買到便宜的鐵礦石，這些鐵礦石是直接從國外運來的，所以需要一個碼頭。我這個朋友家里也有一個鋼鐵廠，也需要鐵礦石，我得自己有一家鋼鐵廠，才能順便幫她也買到便宜的鐵礦石。”
鄭廠長在這個行業干了一輩子，可沒有那麼好忽悠，他問宋念可家的鋼鐵廠在哪里？廠長是誰？問了一大堆東西。
幸好宋念可是真的有一家鋼鐵廠，要是騙子早給他拆穿了。
他又問姜凌雲怎麼能買到便宜的鐵礦石，姜凌雲只說自己有朋友剛好認識桑巴國淡水河谷公司的人，可以從他那里買到便宜的鐵礦石。
鄭廠長可不好忽悠，問了鐵礦石的價格，運輸價格，幸好姜凌雲前一兩天都把這些弄清楚了，所以也回答的條理清晰。
“你有這個關系，干脆就倒買倒賣鐵礦石就好了，賺的多，賺錢也快，何必自己開鋼鐵廠？投資大，投資回報周期也長，又苦又累又不討好。何必呢？“
“如果只是為了賺錢，這個行業我是踫也不會踫。不過只有我自己開了鋼鐵廠，才好開口跟別人買便宜的鐵礦石。而且這個數量也不可能太多，一兩家鋼鐵廠用一下還是可以的。”
鄭廠長也算是明白了姜凌雲的意思。
他帶姜凌雲他們參觀了一下廠里，其實廠里的很多機器設備不算很舊，很多在十幾年前工廠效益好的時候有更換。
“市里和縣里拿錢，讓工人們買斷工齡，但這個錢也不多，還給工人打了很多白條。這些機器設備要不是我看著，早給人偷去賣光了。我就想著把這些東西賣個二手貨的價錢，把欠工人的錢還了。誰知道那些來買的都想佔便宜。全都想讓我按廢品的價格賣給他們。他們這些人就只會佔國家的便宜。”
姜凌雲問了很多問題，都是經營上的，比如他要是買來鐵礦石，什麼時候可以開工生產？工廠的工人還能不能召集回來，回來之後能不能立馬上班？需不需要再招人？以前鋼材的銷售渠道之類的。
宋念可問的就專業很多，工廠的技術水平，能煉制什麼樣的鋼材之類的。
鄭廠長都一一回答了。
姜凌雲很滿意，他手下根本沒有這方面的人才。
“鄭廠長，我听楊超說你已經退休了，你願不願意回來這里繼續做廠長？”
鄭建平正在抽著煙，忽然听姜凌雲這樣說，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他做這個副廠長已經二十多年了，一直給人壓著，升，升不上去，調，調不走。年輕時甚至想狠心辭掉工作去南方闖蕩，但終究放不下這邊安逸的生活，于是他就做了二十多年的副廠長，也算是絕無僅有的。
他做夢都想把這個副字去掉。
沒想到退休了竟然還有機會，而且還是自己干了一輩子的工廠。
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只是天上不會掉餡餅，資本家的錢沒那麼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