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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重塑慣壞的丈夫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孤標傲世 本章︰第586章 重塑慣壞的丈夫

    凌晨一點十七分,密碼鎖開啟的電子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濃重的酒氣裹挾著深夜的寒氣,先于人一步涌進玄關。

    陳哲高大的身影有些搖晃地撞進來,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被隨意地揉成一團,甩在門口的換鞋凳上。

    深藍色的領帶像條垂死的蛇,軟塌塌地搭在沙發扶手上,尾端幾乎拖到地面。

    林晚蜷在客廳角落的單人沙發里,膝蓋上攤著本翻了一半的書,指尖冰涼。她其實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耳朵始終支稜著,捕捉著門外每一絲可能的動靜。此刻,她放下書,像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無聲地起身,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走向那片狼藉。

    她先彎腰拾起那件西裝外套,挺括的羊毛呢料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和濃烈的煙酒味。指尖習慣性地撫過衣領內側,動作卻在觸踫到一點異常柔膩的觸感時猛地僵住——一粒極其微小的、亮晶晶的東西,粘附在深色的領口襯里上。不是他常用的古龍水味,是一種陌生的、甜膩得有些發的香水殘留。

    林晚的指尖蜷縮了一下,像被燙到,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展開。她將外套仔細抖開,掛進玄關的衣櫥,動作一絲不苟。

    然後是那條領帶。她把它從沙發扶手上拎起來,真絲冰涼的觸感滑過手心。她把它一圈圈卷好,放進旁邊的收納盒。做完這一切,她才看向正把自己摔進主沙發、閉著眼揉太陽穴的陳哲。他眉頭緊鎖,臉色在慘白的頂燈下顯得有些灰敗。

    “回來了?”林晚的聲音放得很輕,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習慣性的小心翼翼,“胃難不難受?要不要喝點蜂蜜水?”

    陳哲沒睜眼,只從鼻腔里模糊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他看起來很累,是那種被應酬徹底掏空的疲憊。

    林晚轉身進了廚房。溫熱的蜂蜜水很快端出來,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她站在旁邊,看著他依舊緊閉的雙眼和皺緊的眉頭,那句在喉嚨里滾了無數遍的話,還是問了出來,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討好︰“明天早上……想吃什麼?餛飩?還是煎蛋三明治?”

    陳哲終于掀開沉重的眼皮,眼神沒什麼焦距地掃了她一眼,帶著濃重的不耐煩,仿佛她問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隨便。”兩個字,冰冷,敷衍,像兩塊石頭砸在林晚心上。說完,他又重新閉上了眼楮,徹底隔絕了與她的交流。

    一股熟悉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林晚站在原地,手腳冰涼。客廳巨大的水晶吊燈明晃晃地照著,光潔的地板映出她模糊的影子,一個穿著寬松家居服、頭發隨意挽著、臉色憔悴的影子。

    這影子讓她感到一陣恐慌的陌生。她記得鏡子里曾經的自己,眼神明亮,穿著剪裁合體的裙子,會為了一支新口紅雀躍半天。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世界只剩下這間空曠的公寓和眼前這個對她越來越“隨便”的男人?

    她幾乎是逃回了臥室。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面稀疏的燈火,房間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黑暗中,她摸出手機,指尖帶著細微的顫抖,撥通了甦晴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晚晚?怎麼了?這麼晚?”甦晴的聲音帶著睡意,更多的是擔憂。

    林晚的嘴唇哆嗦了幾下,所有強撐的平靜瞬間崩塌。委屈、心酸、不被看見的疲憊、被視作理所當然的憤怒,像開閘的洪水,洶涌而出。她語無倫次地講著陳哲的晚歸,講著那陌生的香水味,講著那冰冷的“隨便”,講著自己像個陀螺一樣旋轉卻得不到一絲回應的絕望。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爆發出甦晴恨鐵不成鋼的怒罵︰“林晚!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活該被他當保姆!當空氣!當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免費鐘點工!”

    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得林晚體無完膚,卻也讓她混沌的腦子透進一絲尖銳的光。

    “你對他沒有要求!一次不好,你不介意,還給他收拾爛攤子!下次不好,你選擇包容,給他找借口!結果呢?結果就是有無數次的下一次!”甦晴的聲音又急又厲,“你所有的行為都在告訴他︰陳哲,你隨便對我,沒關系!我林晚就吃這套!”

    “你自己看看你變成什麼樣了?天天圍著鍋台轉,圍著這個男人的吃喝拉撒轉!你的時間呢?你的工作呢?你以前那股子靈氣勁兒呢?全被他榨干了!你以為你付出一切他就會感激?放屁!他只會覺得那是你應該做的!他甚至會嫌棄你蓬頭垢面,黃臉婆一個!你在他眼里,早就沒有價值了,懂不懂?”

    “價值……”林晚喃喃重復,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甦晴的話殘酷得像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她自欺欺人的膿瘡,鮮血淋灕,卻也讓她痛得清醒。她慣出來的冷漠,她親手喂養的輕視。原來,她才是那個遞上鞭子,然後把自己捆好送到對方面前的人。

    “晚晚,听我的,”甦晴的聲音冷靜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立刻!馬上!停止你那套自我感動的付出!從明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管好你自己!他的事,讓他自己去操心!飯,讓他自己做!衣服,讓他自己洗!亂?那就讓他亂著!他只有親身體會到沒了你會怎麼樣,才會知道你的好!你的付出,只對值得的人才有價值!”

    “還有,收起你那副怨婦臉!整天苦大仇深的,誰看了不煩?男人對你不好,你更要對自己好!把精力從他那破事上收回來!該美容美容,該學習學習,該搞事業搞事業!當你自己活得光芒萬丈,他算個屁啊?他自然就貼過來了!人性本賤!懂不懂?”

    林晚握著手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黑暗中,她眼里的茫然和淚水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凶狠的、破釜沉舟的決心。甦晴說得對。她不能這樣下去了。她要改變,就從此刻開始。

    第二天晚上,陳哲依舊晚歸。這一次,沒有溫暖的燈光,沒有熱氣騰騰的宵夜,更沒有那個默默替他收拾殘局的身影。迎接他的,是客廳一片冰冷的黑暗。只有玄關一盞小小的感應燈,因為他開門的動作而幽幽亮起,像一只冷漠的眼楮。

    他顯然愣了一下,摸索著打開客廳的大燈。刺眼的光線瞬間驅散黑暗,也照亮了空蕩蕩的屋子。餐桌上異常干淨,沒有像往常一樣留著他愛吃的點心或溫著的湯。只有一張孤零零的便利貼,被一個空玻璃杯壓在中央。

    陳哲皺著眉,帶著一身酒氣走過去。便利貼上只有一行娟秀卻透著冷硬的字跡︰

    飯在冰箱,自己熱。

    ——晚

    他捏著那張薄薄的紙片,站在空曠得能听到自己回音的客廳中央,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一種無所適從的錯愕。冰箱運作的嗡嗡聲在寂靜里顯得格外清晰。他環顧四周,目光掃過沙發上隨手丟著的兩本財經雜志以前林晚會立刻收好),掠過茶幾上積了一層薄灰的角落以前總是 亮如新),最後落在自己昨晚隨手扔下、此刻還躺在沙發扶手上的那條領帶。一種從未有過的、被忽視的冰冷感,順著腳底板悄悄爬上來。

    他煩躁地扯開領口,走到冰箱前。里面確實有一份用保鮮盒裝好的飯菜。他拿出來,沉甸甸的。微波爐加熱的嗡嗡聲在夜里格外單調。幾分鐘後,他端出那份熱好的飯菜,坐在冰冷的餐桌前。飯菜的賣相遠不如林晚平時做的精致,味道也平平無奇。他機械地吃著,味同嚼蠟。

    燈光把他的影子長長地投在光潔的地板上,形單影只。一種莫名的、細微的不安,開始在他心里滋生。

    林晚的改變,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緩慢卻持續地擴散。

    她說到做到。陳哲的早餐“隨便”變成了真正的隨便——冰箱里有牛奶面包,想吃自己動手。林晚只準備自己那份精致的營養早餐,然後安靜地吃完,出門上班。她不再替他熨燙襯衫,不再追著他問明天穿什麼,更不會在他找不到某件衣服時幫他翻箱倒櫃。

    混亂初顯端倪。一個重要的商務會議前,陳哲發現自己最常戴的那塊腕表不見了。他煩躁地在衣帽間翻找,昂貴的西裝被他扯得一團糟。“林晚!我那塊百達翡麗放哪兒了?”他揚聲喊,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急躁。

    林晚正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仔細地涂著口紅。聞言,她動作沒停,甚至連眼神都沒從鏡子上移開,聲音平靜無波︰“你自己的東西,問我做什麼?我最近沒踫過你的表盒。”她的語調平穩得像在陳述天氣。

    陳哲被噎了一下,看著她專注涂口紅的樣子,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卻又發作不得。他只能憋著氣,繼續在一片狼藉中翻找,最終在抽屜深處找到,卻因此耽誤了時間,出門時臉色鐵青。

    他換下的髒衣服,不再像變魔術一樣第二天就干淨整齊地出現在衣櫥。

    它們開始堆積在洗衣籃里,直到籃子滿了,溢出來,散落在地上。林晚目不斜視地從旁邊走過,仿佛那些散發著汗味的襯衫襪子只是房間里的一件普通擺設。有一次,陳哲第二天要穿一件重要場合的定制襯衫,發現還在髒衣籃里,終于忍不住,帶著質問的口氣︰“我的衣服怎麼還沒洗?”

    林晚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本新的設計圖冊,聞言抬起頭,眼神清澈,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哦?洗衣機就在陽台,洗衣液在櫃子里,操作很簡單的。或者,你可以送去樓下干洗店,電話在玄關記事板上。”她的語氣禮貌、疏離,像在指點一個不太熟悉的鄰居。

    陳哲看著她平靜無波的臉,所有指責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原來這些瑣碎的、他從未在意過的“小事”,是如此耗費心神和時間。那種被無形剝奪了某種服務的煩躁感和隱隱的不適感,開始如影隨形。

    更讓陳哲難以適應的是林晚態度的轉變。

    過去,他的冷漠和忽視,總能換來她小心翼翼的試探、委屈的抱怨,甚至是壓抑著怒氣的指責。這些反應,雖然讓他厭煩,卻也像一種反向的確認——證明她還在乎,還在被他牽動情緒。

    可現在,林晚變了。她不再向他傾倒負面情緒。他晚歸,她不再追問,只是在自己房間看書或處理工作,甚至能听到她戴著耳機听音樂的隱約聲響。他態度冷淡,她比他更平靜,像對待一個合租的室友,客氣而疏遠。他有時故意挑剔飯菜雖然現在大部分是他自己弄或叫外賣),她也只是淡淡地說︰“哦?那下次你自己做吧,或者點你喜歡的。”眼神里沒有波瀾,仿佛他的意見無足輕重。

    這種徹底的“靜默”和“無視”,比任何抱怨都更讓陳哲感到心慌。仿佛他奮力揮出的一拳,只打在了空氣里,無處著力,反而自己踉蹌了一下。他發現自己開始不自覺地留意林晚。

    留意她不再圍著圍裙、而是穿著得體職業裝匆匆出門的背影;留意她晚上坐在燈下專注畫圖時沉靜的側臉;留意她身上偶爾飄來的、不再是油煙味而是某種清雅淡然的香水氣息;留意她和朋友打電話時傳來的、久違的輕快笑聲。

    一種強烈的失控感攫住了陳哲。他習慣了林晚的世界以他為中心旋轉,習慣了她所有的情緒都因他而起落。

    可現在,她的世界似乎有了新的重心,並且把他排除在外。她的平靜和疏離,像一面冰冷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他過往的冷漠有多麼傷人。他開始坐立不安,試圖找些話題,卻總被林晚禮貌而簡短地擋回來。他開始懷念那些被他視為聒噪的“抱怨”,至少那證明,她還在乎。

    一個周末的午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陳哲難得沒有應酬,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刷手機。林晚則佔據著陽台那一片陽光最好的地方。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忙著打掃或者準備晚餐,而是搬出了塵封已久的畫架、顏料和一堆形態各異的花瓶、花材。

    陳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他看著林晚挽起袖子,露出縴細的手腕,神情專注地將不同顏色、形態的花枝在瓶中高低錯落地擺放、調整。她的動作帶著一種久違的、沉靜的韻律感。陽光跳躍在她低垂的睫毛上,給她專注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她時而微微蹙眉思索,時而唇角輕揚,帶著一種純粹的、沉浸于創造中的愉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松節油的味道,奇異地安撫人心。

    陳哲看得有些出神。他幾乎忘了,林晚在大學時就是設計系的才女,她的插花作品還得過獎。是從什麼時候起,她收起了畫筆和剪刀,心甘情願地把自己困在了柴米油鹽的方寸之地?而此刻,那個曾經閃閃發光的林晚,似乎正一點點從灰燼里掙脫出來。

    他正看得出神,林晚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著“張總”。林晚放下手中的花枝,快步走過來接起電話,聲音溫和卻透著職業化的干練︰“張總您好……對,設計稿的最終版已經發您郵箱了……您說效果圖?啊,那個靈感來源……”她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走到陽台她插花的工作台旁,拿起手機對著那瓶剛剛完成一半、色彩大膽又和諧的花藝作品拍了幾張照片。

    “嗯,您稍等,我發幾張現場圖給您,這樣更直觀……對,這次的系列靈感就是源于東方花藝的留白與線條感……”林晚的聲音清晰而自信,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著發送圖片,“融合現代空間的需求,我們希望營造一種……嗯,對,‘靜水流深’的氛圍感……”

    陽光勾勒著她認真講解的輪廓,那瓶被她信手拈來用作說明的花藝作品,在她身邊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這一刻,她身上散發出的專注、專業以及那種掌控自如的氣場,是陳哲許久未曾見過的,陌生又極具吸引力。

    電話結束,林晚放下手機,似乎才意識到陳哲一直在看她。她抬眸望過來,眼神平靜無波,既沒有被打擾的不悅,也沒有炫耀的意味,只是淡淡地問︰“有事?”

    陳哲喉結滾動了一下,一時竟有些語塞。他看著林晚,又看看那瓶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花,一種復雜的情緒在胸腔里翻涌。有驚艷,有錯愕,有被徹底忽視後的失落,更有一種強烈的、仿佛要抓不住什麼的恐慌。他張了張嘴,最終只干巴巴地擠出一句︰“……插得挺好看。”

    林晚微微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他會評價這個。她唇角彎起一個極淡的、幾乎看不出是笑的弧度,客氣而疏離︰“謝謝。”然後便轉過身,重新拿起剪刀,沉浸回她的花藝世界里,留給陳哲一個在陽光里安靜而忙碌的背影。那背影,不再是為他忙碌,而是為她自己。

    陳哲站在原地,手里還握著早已息屏的手機。客廳寬敞明亮,陽台陽光正好,花瓶里新插的花枝舒展著生機。可他卻覺得這房子空得厲害,冷得厲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那個曾經把他當作全世界的女人,正在用一種無聲卻無比強硬的方式,從他身邊剝離。

    她不再歇斯底里,不再卑微討好,只是用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和專注于自我的姿態,在他面前豎起了一道無形的牆。而這道牆,比任何爭吵都更讓他感到無措和恐慌。他仿佛成了一個局外人,站在她的光芒之外,手足無措。被忽視的滋味,像冰冷的藤蔓,終于也緊緊纏繞住了他。他望著那個在陽光與花影中專注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林晚,似乎不再需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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