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歡歡臉上，將她的表情凝固成一幅靜止的畫。她的手指懸在觸摸板上方，微微發抖。文件夾里整齊排列著幾十張照片，每張都是同一個女孩——陳默的前女友林月。有他們在海邊的合影，有林月獨自微笑的特寫，甚至還有上周剛拍的，林月站在櫻花樹下的側影。
歡歡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上周三，陳默說要去杭州出差，原來是為了見林月。她下意識地咬住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松開。窗外傳來鄰居家小孩的笑聲，尖銳得刺耳。她緩慢地移動鼠標，一張一張地看過去，仿佛在自虐。
"歡歡？我回來了！"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陳默的聲音帶著一貫的溫柔。
歡歡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動作太急，手肘撞到了桌角。疼痛讓她眼眶發熱，但她迅速眨了眨眼，把那股熱意壓了下去。
"在書房呢。"她听見自己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陳默推門進來，手里拎著她最愛吃的栗子蛋糕。他穿著深藍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三個月前，她就是被這雙手臂擁抱著求了婚。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陳默俯身想親她的額頭，歡歡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假裝整理頭發躲開了。
"有點累。"她站起身，接過蛋糕，"謝謝，我去放冰箱。"
晚餐時，歡歡做了陳默最愛的紅燒排骨。她機械地咀嚼著，味同嚼蠟。陳默興致勃勃地講著公司新接的項目，時不時給她夾菜。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除了歡歡心里那個正在擴大的黑洞。
"明天就是我們認識三周年了。"洗碗時，陳默從背後環抱住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我請了假，我們去泡溫泉好不好？"
歡歡的手在水流下停頓了一秒。三周年。電腦里那些照片最早的日期是四年前。原來在他們認識之前，陳默和林月就已經在一起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一直都是替代品。
"好啊。"她听見自己說。
躺在床上時，歡歡背對著陳默，盯著窗簾縫隙透進來的一線月光。三年來第一次，她不想靠近他取暖。陳默的手搭上她的腰，她渾身僵硬。
"怎麼了？"陳默察覺到異常，撐起身子看她。
月光下，歡歡的眼楮亮得驚人。她終于轉過身，直視陳默的眼楮︰"你是不是還忘不了她？你的初戀。"
陳默的表情瞬間凝固。房間里安靜得能听見時鐘的滴答聲。
"胡說什麼呢。"他伸手想抱她，聲音里帶著不自然的笑意。
歡歡推開他的手，坐了起來︰"上周你去杭州，是見她了吧？我看到了電腦里的照片。"她的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陳默的臉色變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歡歡以為他不會回答。終于，他開口了，聲音低沉︰"歡歡，我確實忘不了她。我們在一起五年，從大學開始..."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扎在歡歡心上。她攥緊了被角，指節發白。
"那你為什麼和我在一起？"她打斷他，聲音顫抖。
陳默痛苦地抱住頭︰"我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但我每次看到她的消息，心就像被撕開一樣。對不起，歡歡，我真的試過..."
歡歡突然覺得可笑。這三年來，她以為的幸福原來只是一場幻影。她深吸一口氣，做出了這輩子最艱難的決定︰"那你去找她吧。"
陳默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亮光︰"你說什麼？"
"我說，"歡歡一字一頓地說，"你去找她吧。現在就走。"
陳默猶豫了︰"可是明天是我們..."
"現在。"歡歡打斷他，聲音冷得像冰，"趁我還沒改變主意。"
接下來的半小時像一場噩夢。陳默匆忙收拾行李，不停地道歉，說會補償她。歡歡坐在客廳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忙亂的身影。當大門終于關上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窗外，一輛出租車載著陳默駛向機場。歡歡蜷縮在沙發上，看著牆上的時鐘指向十二點。三周年紀念日，就這樣開始了。
三個月後，歡歡坐在咖啡廳里，機械地攪動著已經冷掉的拿鐵。對面的甦婷欲言又止。
"說吧，我听著呢。"歡歡放下勺子，金屬踫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
甦婷咬了咬嘴唇︰"陳默...結婚了。和林月。"
歡歡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個剛剛萌芽的生命，陳默的孩子。她今早才確認的。
"歡歡？你還好嗎？"甦婷擔憂地握住她的手。
歡歡突然笑了，笑容里帶著釋然︰"你知道嗎？他說要補償她。原來我只是他贖罪的過渡。"她抬頭看向窗外明媚的陽光，"二選一的時候不被選的才是福氣。"
"什麼意思？"甦婷困惑地問。
歡歡沒有回答。她想起今早驗孕棒上的兩條紅線，想起醫生說的"六周了"，想起自己這三年來為陳默放棄的工作機會。現在，她終于自由了。不被選擇，或許真的是種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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