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中午陽光，帶著滿滿的暖意。
馬啟書心中春風得意，嘴里叼著一支煙，緩緩吞雲吐霧。
一旁，劉琦玉端著茶杯，悠閑地喝著，微微眯著眼，心中已經在琢磨，這次圓滿完成李書記的囑咐，主任的位置穩了吧。
哼，第一個先把馬士廣處理掉，這家伙在單位總是和自己對著干。
大劉村二三百戶人家，隊伍排了四排，已經到了中午飯點，許多人急著回家燒飯，馬啟書宣布投票開始，立即有人催促起來︰“快點，快點。”
“羅東，你他麼磨蹭什麼，磨磨唧唧 沒你老子一半干脆。”
有小組長看著慢悠悠的羅東，大聲叫嚷。
按計劃，羅布山和花二帶頭簽字，表明立場，也代表馬啟書的決心。
村民們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嚴格說，合並不合並，對大多數人影響不大，他們是誰領導就跟誰走。
如同一群散放的羊，羅布山和花二就是兩只領頭的，表態以後，其他人容易盲從。
當然，羅布山不在，他兒子羅東也一樣，在農村，兒子不敢違背老子，尤其羅布山脾氣還有點粗暴。
然而，就在馬啟書覺得十拿九穩的時候，事情忽然發生了意外。
羅東提著剛剛從風華村分來的豬肉，在大家的催促下，慢悠悠走到最前面，在左邊桌子前站立，拿起筆，唰唰唰簽了字，把筆拍在桌上，瀟灑地退到一旁。
“好。”
馬啟書下意識拍了拍手，表示鼓勵。
忽然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就像看傻子一樣。
馬啟書心中一激靈，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旁邊的劉琦玉已經冷下臉，低聲說道︰“馬村長，你這是什麼意思，同意合並，和我玩反間計？”
”……”
馬啟書張了張嘴，嘴里煙頭掉到腳面上，都沒有察覺，這才發現，左邊那張桌子寫著，同意合並。
“羅東，錯啦，錯啦，右邊那個是反對合並。”馬啟書急忙大聲叫喊︰“這票作廢，你快重簽。”
“馬村長，沒有簽錯，這是我們家商量的結果。”
“不可能。”馬啟書跳起來，一部分是氣急敗壞，一部分是煙頭燙穿了布鞋，燙到了腳，額頭汗珠都冒出來︰“你爹呢，讓他過來表態。”
“你管我爹在哪，我簽字就行。”
羅東翻了個白眼，又揚了揚手中的豬肉︰“你是不是要說我爹會收拾我，放心吧，我爹那人大家都知道，有豬肉再加上一瓶酒，啥都不計較。”
“你……你……你……”
馬啟書指著羅東，氣得說不出話來。
“馬村長，投票是自願，大家都是成年人，用不著你現場指導吧。”馬士廣在一旁忽然插言︰“天時不早，加快速度吧，拖拖拉拉，成何體統。”
“是，是。”馬啟書急忙點頭，沖著花二叫嚷︰“到你了，別磨蹭。”
花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是你自己和羅東在這廢話嗎，我什麼時候磨蹭了，看你那鳥樣，對我吆五喝六。
難怪有人說我是你的一條狗，老子今天清醒了，不干了。
花二動作倒是不拖拉，徑直走到桌前，唰唰唰簽字。
大家再次目瞪口呆，花二同樣是簽的同意合並。
“花二，你他麼怎麼回事。”
馬啟書暴跳起來，花二可是他忠實走狗，怎麼也反水。
他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我想吃肉。”
花二看了一眼羅東提著的豬肉，舔了舔嘴唇，悶聲回答。
這回答也很實際，很多人也看了看豬肉，微微舔嘴。
風華村相對于其他村發達了一些，但也沒有到吃肉自由，逢年過節才會開開葷。
更不用說大劉村了，比風華村還落後。
“你媽的……”兩個得力干將反水，馬啟書有種天塌的感覺，破口大罵。
“馬村長，注意你的言辭，素質。”
馬士廣板著臉，瞪了一眼馬啟書︰“投票繼續。”
第三位第四位，也是馬啟書安排的，倒是按照原定計劃，投了反對合並，這讓馬啟書松口氣。
然而，緊接著接連七八位都投了贊成合並，明顯受到羅東的影響。
投票又繼續了十幾分鐘，有八九十戶人家，大約算一下，竟然超過一半投贊成。
很多投票的女人當家，那些女人看到羅東手里提著的豬肉，眼楮都放光。
作為女人，不能讓孩子吃上肉，簡直是罪過。
合並，不一定吃上豬肉，但跟著風華村，希望就很大。
馬啟書似乎明白過來，風華村今天賣豬分肉，好像就是故意的。
狗日的喬宇。
這缺德主意，只有他玩得出來，而且，花二最近很反常，估計也被喬宇灌了什麼迷魂湯。
羅東就更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他去風華村豬場上班，就是沖著那個夏芳芳。
這二十幾年老光棍，為了女人，連爹媽都能出賣。
馬啟書有種崩盤的感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死灰，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劉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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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琦玉臉色陰沉似水，恨不得踹馬啟書幾腳，這踏馬就是你的準備，還沒到三分之一，就看出輸了。
“天時不早，別耽誤大家吃午飯，我看，投票下午再繼續。”
劉琦玉咳嗽了一聲，慢條斯理說著，還打了個哈哈。
生氣歸生氣，李書記交代的事情不能辦砸了，大不了下午把上午的作廢，再來一次。
“不行。”馬士廣忽然吼了一聲︰“投票哪有中斷的，再堅持二十分鐘。”
“馬士廣，我是小組負責人，听我的。”劉琦玉針鋒相對，跳起來︰“沒看已經天中了嗎，在單位也有下班時候吧。”
“你別跟我來這一套，時間也是你自己耽誤的，非要到鎮上跑一趟，別以為我不懂你的目的，就是不讓我宣傳合並的好處。”馬士廣指著劉琦玉的鼻子︰“我可以不說話，但我也是李縣長安排的，就是要督促公平公正。”
“別拿縣長來壓我，我不吃那一套。”
劉琦玉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反正辦砸了沒好果子吃，干脆搏一搏。
“行，我不提李縣長，你也別提其他人，今天我們倆進行單挑，誰贏了听誰的。”
馬士廣挽了挽衣袖，躍躍欲試，憋了一肚子氣，就想找個發泄口。
“我們是領導，當眾斗毆，成何體統。”
劉琦玉臉色鐵青，憤憤回答，他是真的怕馬士廣動手，馬士廣是基層上來的，有點泥腿子作風。
今天被揍了也是白揍，關鍵是，一起來的幾個人，都知道他們倆不對付，在一旁勸都不勸，就等著看熱鬧。
“不敢動手，就他媽听我的。”馬士廣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毫不顧忌形象，大聲吼著︰“投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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