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季遇腆著肚子，搖晃著走進徐氏商會的大門。
杜明 和杜明蘭，還有狂龍和另外一位年輕工友小寶，已經在等待。
另外，電視台的余蘭華和一位攝影師，也在一旁拍攝。
“季老板。”
會客廳內，狂龍和小寶站起身，很恭敬地打招呼。
剛才杜明 一再提醒，畢竟要人家掏錢，客氣點。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狂龍是個粗人，但也明白，對于謀生的人來說，只要給錢，尊嚴有時候無所謂。
說白點，能把死去兄弟後事解決，賠償到位，讓他下跪都可以。
“坐吧，坐吧。”
季遇大大咧咧擺了擺手，還是一副老板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也請坐。”
杜明 請季遇落座，有服務員倒茶，氣氛很輕松。
“季老板，知道什麼事了吧，還用介紹嗎。”
寒暄幾句，杜明 客氣地笑了笑，直奔主題。
“不用，不用，麻煩杜會長，真不好意思。”
季遇打了個哈哈，心中不屑，假惺惺干嘛，你們在電視台都發了消息，還把雷霆和苗婧搬出來，差不多通緝令了。
即使沒有本田零九撐腰，自己也不敢不出面應對。
“我們只是中間人，給民工兄弟提供一些方便而已，麻煩季老板，還請見諒。”杜明蘭在一旁插言，打開一個文件夾︰“關于這些工人的工錢，以及死去工人的賠付，季老板有什麼要說的嗎。”
“給，當然給。”季遇大手一揮，依舊雲淡風輕︰“這種錢怎麼能抵賴，按照規定，走仲裁，兩位死亡的，也要五十萬。”
“謝謝季老板理解。”杜明 松口氣，看樣子這人挺好說話，很輕松︰“其實，工人賠償，你可以向保險公司那邊要，沒什麼損失。”
“杜會長，這你就不明白了。”季遇嘆口氣，一臉糾結︰“他們這批工人，是臨時從苗婧苗總那邊工地過來，搶工程進度，沒來得及買保險。”
“你的意思，這錢……只能你個人出？”
杜明 有點意外，隔行如隔山，還真不了解工地情況。
“對。”
季遇攤了攤手，其實，不是沒來得及買保險，而是舍不得花錢。
就像賭徒，賭工期短，工人不會出事。
“工人工錢，加上兩個死亡賠償，十一萬。”杜明蘭在文件夾上寫了一下，看向季遇︰“沒錯吧。”
“沒錯，沒錯。”
季遇很配合，也很爽快。
“那麼，季老板什麼時候付款，我們做個公證。”
“錢？”季遇瞪大眼︰“我現在可沒有。”
會客廳內靜了一下，談來談去，沒錢，難怪他這麼爽快。
沒錢，所有交流都是屁話。
“我這公司就是臨時注冊，賺點塊錢，誰知道公司資金周轉出了問題，已經倒閉，現在包括辦公樓都抵押給了銀行。”
面對滿臉意外的杜明 等人，季遇聲音很平靜地解釋。
“也就是說，你身無分文？”余蘭華這時候才插言，讓攝像師把鏡頭對準季遇。
“不準確。”
季遇對著鏡頭，竟然咧嘴笑了笑︰“我現在不是身無分文，還欠著銀行一大筆錢。”
“目前，你拿不出工錢和賠償款？”
余蘭華又追問了一句，拿不出三個字，語氣加重。
“給是肯定要給的，男子漢頂天立地，怎麼能耍賴，只是暫時沒有，不信打听一下，我自己公司經理都沒發工資，他老婆昨天還堵我。”
季遇打了個哈哈，依舊帶著笑，不過，看起來有點可惡。
讓人想起一句俗話，死豬不怕開水燙。
“狗日子，沒錢你來干什麼。”
狂龍一下子暴跳起來，沖到近前，一把抓住季遇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另一只手攥緊拳頭，高高舉起。
“別沖動。”
杜明 大叫一聲，攝像機對著呢，要是打了，這家伙訛上狂龍，可就真說不清。
還好，狂龍及時壓抑住怒火，高舉拳頭沒有落下。
“冷靜，冷靜，別沖動。”
季遇反而一臉不在乎，對著狂龍咧嘴笑了笑︰“你們的怒火，我能理解，可打死我又能怎麼樣，錢更是拿不到。”
“臥槽你祖宗。”
狂龍臉頰猙獰，吼了一句，還是無奈地把季遇扔回椅子上，自己狂躁地在屋內走來走去。
“季老板，你別太僥幸。”
杜明 回過味來，這就是個無賴，惱火地皺著眉，冷聲說道︰“我們會調查你的所有資產，同時走法律手段，追究你的責任。”
“杜會長，您請便。”
季遇哈哈笑了笑，站起身，腆著肚子，緩緩向外走。
“往哪走。”
狂龍不甘心，吼了一句。
“我去賺錢，不然拿什麼給你們工錢和賠償款。”
季遇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撂下兩句話，繼續大笑著離開。
“瑪德，囂張。”
杜明 氣得爆出粗口，差點忍不住把茶杯摔掉。
欠錢的這樣理直氣壯，還真他麼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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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會長，季遇沒有錢，接下來怎麼辦，這可不是小數目。”余蘭華湊近杜明 ︰“是不是考慮，商會自己出這筆錢？”
就像余蘭華上午說的那樣，商會本質還是要要通過盈利來救助農民工，自己出錢，這種模式，就是無底洞，一旦宣傳開去，連第一單業務都沒做好，開啟賠錢先例，投資的人會怎麼看。
即使沖著徐少的面子投入一些資金，後期也會斷掉。
余蘭華的話，就是個圈套。
“誰說他沒錢了，一面之詞而已。”杜明 白了一眼余蘭華︰“他還有住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會討回來的。”
“那我就和廣大民眾，拭目以待，我會繼續跟進報道。”
余蘭華也打了個哈哈，和攝像師一起離開徐氏商會。
攝像師駕駛面包車離開，余蘭華開心地沿著街道向前走，一邊沐浴著晚霞，一邊輕輕哼著歌。
一輛黑色轎車在他身邊停下，車窗落下，露出一張線條如刀削的臉。
“本田先生。”余蘭華立即點頭哈腰打招呼。
“進展怎麼樣？”本田零九冷聲問。
“一切在您計劃之中，季遇沒錢，接下來看杜明 怎麼處理，我會用報道的理由，死死盯著他們。”
“好，這是你一半酬勞。”
本田零九遞出來一沓錢，余蘭華伸手接過，笑得更加燦爛︰”您放心，我一定把徐氏商會搞臭。”
新聞嘛，宣傳正能量是，有時候搞臭一個企業也是，而且更加勁爆。
何況，還有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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