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半。
甦城市政府會議室，會議桌兩邊坐滿了人，面前桌上擺著一溜茶杯。
徐沛然緩緩走進來，兩邊的人同時起身，徐沛然壓了壓手掌︰“都坐下。”
隨即，自己在主位坐下，掃視一眼，清了一下嗓子︰“各位，場面話我不多說，在經濟飛速發展時期，隨著招商引資，各種人紛紛進入甦城市場，尤其是經濟開發區，龍蛇混雜，必須加強管理，不能懈怠。”
“大家有什麼問題，拿到台面上討論，我還是那句話，有問題隨時解決，絕不拖到下一天。”
徐沛然身體筆直，正襟危坐，臉色嚴肅，他在省里本身就是整頓風紀的，鐵面無私，做事干練。
來到甦城做代理市長，依舊保持雷厲風行的作風。
第一把火，就針對政府機關拖延踢皮球，事情直接拿出來，擺在會議桌上，不解決不散會。
有一次遇到新舊思想踫撞，關于古建築拆遷，雙方爭執了一天，從早上一直到夜里十點，引經據典，還讓專家到場。
搞得一幫人坐得腰酸背痛，幾天才恢復。
“徐市長，關于開發區發展，現在出現了兩種實力，有一大塊地皮，苗氏集團打算開發生物醫學相關的科技，形成高端醫學產業區。”
經濟開發區管理處處長呂錦記嗓子有點嘶啞，首先開口︰“另一方面是雷霆為首的，本地中小企業很多和他達成共識，打算用那塊地皮，開發成服裝食品等服務行業產業區。”
“他們有具體報告嗎。”另一位局長插言。
“有，他們雙方，從資質實力，到規劃細節，都有可行性。”呂錦記拿出一沓紙，一邊分發一邊說道︰“這是他們實力和規劃比較，大家過過目，達成共識。”
會議室里靜了一下，只有翻動紙張的聲音。
徐沛然也翻了翻，苗婧，這個名字熟悉，還有點印象，那次召集甦城年輕企業家，自己還表揚了她。
幾分鐘後，大家紛紛發言，支持雙方的都有，最後，支持雷霆的略佔上風。
“各位，經過大家討論，結果偏向于支持雷霆。”呂錦記做了個總結，看向徐沛然︰“徐市長，您有什麼建議嗎。”
說到底，市長還是重點，甚至，許多時候，市長可以否定一切。
所有人只是鋪墊。
“我听大家的，民主就要有民主的樣子。”
徐沛然點了點頭，其實，他對苗婧印象好一些，但不能說，上次和那些人見面，自己已經有點偏向苗婧。
這次再幫著苗婧說話，哪怕一點暗示，就會有人多想，影響大局。
可以懷疑這些人辦事能力，但察言觀色，絕對一流。
“好，就這樣定了，明天再讓雷霆交上詳細規劃，審批後，那塊地皮就交給他。”
呂錦記很滿意，露出不易覺察的微笑，說是討論，事實上為雷霆探路，如果徐沛然支持苗婧，就會有另一種計劃。
“治安是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也不能忽視，大家有什麼要說的嗎。”
徐嫣然喝了口茶，掃視一眼，進入下一個話題。
“治安方面，我們一直在抓，市長放心，不會有任何問題，一切良好。”
公安局長許至清立即匯報，說良好不是謙虛，而是事實，打工潮時期，大量民工涌進甦城，難免有點混亂。
“許局長，未必吧。”副市長馬文彬忽然插言︰“社會治安要抓，內部風紀更不能懈怠。”
“馬文彬，有話直接說，別藏著掖著。”
馬文彬保持著軍人的性格，直視著馬文彬，語氣逼人。
“昨天，听說，在批發市場發生了一件事，市場管理局的人執法過程中，遇到有人阻礙執法，而且，打傷了執法大隊的人，還有市場管理局的成副局長，情節非常惡劣。”
馬文彬臉色平靜，緩緩說道︰“城北派出所新來的那個所長，竟然把打人的凶手直接放了。”
“而且……”馬文彬忽然加重語氣︰“那個所長帶著人，身穿制服，到一家飯館白吃白喝，臨走還拿了煙酒。”
“馬文彬，這件事你確定？”
許局長濃眉緊皺起來，臉色陰沉。
“當然，這種事，我怎麼會開玩笑。”
馬文彬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目光玩味地看著許至清。
會議室里沉默了一下，派出所所長私放凶犯，吃拿卡要，情節惡劣，而且在這個嚴抓治安的重要時期，簡直是公安系統的奇恥大辱。
“瑪德，老子馬上就把那個所長抓起來，嚴加查辦。”
許至清臉色鐵青，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許局長，稍安勿躁，公安系統龐大，出幾個害群之馬也是正常，不是你的錯，我覺得，還是要听听市長的意思。”
馬文彬聲音還是不緊不慢，把目光轉向徐沛然。
他答應成曉東收拾那個小所長，要弄就把她弄死，許局長說不定會護著自己系統的人。
徐沛然卻是有名的嫉惡如仇，尤其對官員腐敗，深惡痛絕，只要徐沛然表態，許局長都不敢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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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所長死定了。
“公安系統竟然有這種蛀蟲，絕不姑息，許局長，給我嚴辦。”
果然，徐沛然臉色鐵青，怒吼了一聲︰“在座的給我記住，不管誰的親戚朋友犯錯， 絕不姑息，要大義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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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沛然越說越惱火，似乎忍無可忍，瞪了一眼許局長，站起身，氣呼呼地拂袖而去。
“徐市長這是真的生氣了。”
呂錦記看向徐沛然離開的背影，有點感慨︰“不知道在坐的，有誰又要倒霉。”
“這是公安系統的事情，當然是許局長扛著。”
馬文彬一臉幸災樂禍，剛要起身離開，一位禿頂老干部忽然提醒︰“大家注意到沒有，徐市長說要大義滅親，那個小所長，是在坐的哪家親戚嗎。”
大家同時愣了一下，相互看了看，都搖了搖頭。
氣氛變得有點嚴肅起來，領導的意思沒明白，這是大事，誰也不敢離開。
“劉局長，你知道那個所長什麼來頭嗎？”
禿頂看著檔案局局長，輕聲問，劉局長也是一臉霧水︰“我沒印象，不過，我讓秘書把資料送過來。”
幾分鐘後，檔案局的秘書拿來資料，放在劉局長面前，劉局長仔細翻著，所有人都看著他。
幾分鐘後，劉局長放下資料，一臉嚴肅︰“徐霞，甦北一個小縣城農村人，考上的京都警校，畢業成績優秀，剛剛分配到甦城城北派出所。”
“農村人，沒背景。”有人松口氣。
劉局長臉色卻更加嚴肅︰“她確定沒有背景，但有個堂叔，叫徐沛然。”
會議室一下子死寂，大家看向馬文彬。
馬文彬臉上瞬間流下汗水，大義滅親，難怪徐沛然怒氣沖天，原來是他自己的人出了問題。
但是，誰敢對那個小所長下手，滅親個屁。
我他麼好像是要把自己弄死了，狗日的成曉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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