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嘩啦啦，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四輛軍用帶棚卡車，離開勞改農場，沿著一條坑坑窪窪的沙石路，緩緩向潮河大堤行駛。
夏二愣坐在最後一輛車上，車廂空空蕩蕩的，十幾個人只坐了半邊。
半夜被叫醒，隨著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
經過一個村子邊，車停下來，一陣嘈雜聲，有人指揮︰“快點上車，上車。”
車頂有個小燈，不是太明亮，但剛好看清。
有人從後面爬上來，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五位女人，看樣子都是小媳婦。
一群人坐在對面。
見到女人，勞改農場的一幫人，立即來了精神，挺直腰桿。
看精神頭，如果不是穿著勞改農場服裝，還以為是哪個部隊。
夏二愣眼楮明亮，嘴角泛起微笑，在他對面，是一位鵝蛋臉小媳婦，大辮子，眼楮大而明亮。
侯娟。
自從那天晚上，侯娟偷菜，兩個人認識以後，隔三差五，夏二愣值班時候，她都會過去，搞一些菜，夏二愣還會帶點吃的。
當然，那都是夏二愣省下來的，他干活賣力，憨憨的拍馬屁，讓指導員覺得他誠心誠意，經常給他獎勵。
夏二愣飯量大，獎勵都是吃的，大多數給了侯娟。
每次大姐過來，夏二愣也特意關照，給侯娟送點吃的和錢。
這一階段，夏二愣算是養活了侯娟一家老小。
侯娟的臉色，比起以前紅潤了很多。
車中間地方狹窄，一米多，夏二愣盯著侯娟笑，侯娟俏臉羞紅，低頭玩著辮梢。
“我是劉會計，帶著幾個人搞點後勤。”
一位分頭中年男人掏出香煙，打開，客氣地遞過去。
夏二愣身邊一個人剛要伸手，夏二愣咳嗽一聲︰“我們農場有規矩，不許抽煙。”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劉會計把煙收回去，自己點了一支，吞雲吐霧。
“抽支煙怎麼啦，領導又看不見。”
夏二愣旁邊的人不甘心，低聲抱怨。
“我說不讓抽，就別抽。”
夏二愣一臉嚴肅 ，在侯娟面前，他下意識保持美好形象。
其實，平時他抽起來比誰都厲害。
“神經。”旁邊的人嘀咕一聲，不敢再言語。
指導員可是交代，這個小組夏二愣負責。
“農場確實應該有點規矩。”
劉會計插言，抽著煙，目光掃視著對面夏二愣一幫人，似乎才明白這些是勞改犯，一臉嫌棄。
夏二愣卻並不在乎劉會計的態度，他目光依舊看向侯娟，侯娟微微抬頭，口型說了兩個字，傻樣。
夏二愣笑得更開心，嘴巴咧到耳朵根。
侯娟再次低頭，局促不安。
“這位同志，請注意形象。”
劉會計看向夏二愣，冷聲提醒︰“侯娟可是我們村一枝花，不是一些犯錯誤的人可以沾邊的。”
夏二愣卻依舊不理會，神情依舊，劉會計不悅地皺眉，剛要再說什麼。
車又停了一下。
“王蒹葭，我們上這輛車。”
隨著叫喊，三個勞改農場的女犯人上車，夏二愣這才轉過臉，看著第一個眉目清秀的姑娘，短發，顯得很干練。
她就是王蒹葭，喬宇通電話提起過。
王蒹葭可不認識夏二愣，收起雨衣，緊貼著侯娟坐下，緊跟著是兩位中年女犯人。
三個人坐穩，車再次搖搖晃晃向前，雨依舊嘩嘩下。
大家再次昏昏欲睡。
劉會計緊靠著侯娟，眯著眼，似乎也在昏昏欲睡，一只手卻悄悄放在侯娟大腿上，隨著車顛簸，輕輕摩擦著。
過了一會，侯娟猛然驚醒，低頭看著劉會計的手，身體緊張得抖了一下。
劉會計可是掌握著村里的救濟經，得罪不起。
對面，夏二愣也睜開眼，臉上露出怒火，剛要動手。
侯娟旁邊的王蒹葭忽然伸手，隔著侯娟，把劉會計的手拉過去，放在自己大腿上︰“來，摸小媳婦有什麼意思，摸我的，我可是黃花大閨女。”
“你他麼神經病。”
劉會計急忙把手抽回來，一臉羞惱。
“怎麼，讓你摸，你還嫌棄我。”
王蒹葭說著，伸手，啪，扎扎實實打了劉會計一記耳光。
“你敢打我。”
劉會計瞪大眼，厲聲嚷著︰“我要告訴你們領導，你們三個人，誰是組長。”
勞改農場犯人其實罪行都不大，所以並不擔心逃跑，他們也不會犯錯誤，會罪加一等的。
尤其打人。
“我是組長。”王蒹葭身邊那個女人立即接話︰“不好意思，王蒹葭剛進來，還不懂規矩，不過她確實有點精神問題，用炸藥把人腿炸飛了。”
劉會計愣了一下，臉色微變︰“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車里再次沉默，雨更大，可能因為看不清道路，車歪了一下，輪子掉進一個深坑，爬了幾下，爬不起來。
駕駛員大聲叫喊︰“下去幾個人，推。”
“你們幾個，下去。”
劉會計向夏二愣等人噘了噘嘴，夏二愣起身，一把抓住劉會計的脖頸，把他提起來，連雨衣都不讓他穿，一腳踹在屁股上，從後面踹出車外。
“瑪德。”
劉會計滿身泥濘污水，今天出門沒看黃歷，被打了一巴掌 又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腳。
夏二愣等人穿上雨衣，留下女人，都跳下車。
侯娟卻也自己穿上雨衣，主動下車，站在夏二愣身邊。
一群人推著車，駕駛員啟動，夏二愣大聲喊著︰“一，二，三。”
大家一起用力，車轟鳴著，一下子沖了出去，一群人跟著慣性，向前奔跑幾步。
只有夏二愣腳下一滑，向前趴倒，侯娟急忙用身體擋。
可夏二愣塊頭大，直接把她壓在身下，手臂摟著侯娟的腰，感覺軟軟的溫熱。
記得第一次見，侯娟為了吃的，把自己脫光了，瘦得皮包骨，夏二愣都沒了興趣，害怕把她肋骨整斷了。
侯娟微微翻身，變成和夏二愣抱在一起，湊近夏二愣耳邊︰“我胖了，你想，隨時可以。”
第一次就約定，要等養胖了夏二楞再動手。
夏二愣已經忘記了，這小媳婦卻記著。
真是個守承諾的人。
冰冷雨水落在身上，夏二愣心中卻熱起來，一股騷動從小腹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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