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娘娘？你何故突然提起這個？”
顧修這話題轉折的格外生硬，至少哪怕是能說會道的萬名昭都有些被他這話問的有些發懵。
不過很快，他突然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打趣道︰
“之前傳言，顧小友你在北溟，可是保得兩位美人，引動兩位至尊為你大打出手，爭風吃醋，之前我還想，顧小友這般一心求道的性子，這傳言多半是假的。”
“如今看來，還真是空穴不來風吶。”
“人在中州，依舊心系你的小嬌娘。”
這笑容，讓顧修有些不適。
不過想到自己的目的，雖然有些心生不適，但顧修最終還是沒有反駁什麼，只是問道︰“所以，溯靈宮跟三花娘娘有交集？”
“交集自然是有的。”
萬名昭倒是點點頭︰“三花娘娘當年為了勘破登仙，確實曾在中州雲游了許久，而且也曾拜訪過我們溯靈宮，並且她其實本就和我們當初的溯靈宮宮主關系極好，兩人時常一起坐而論道。”
這話，讓顧修頓時眼前一亮。
從來到中州開始，顧修就從未忘記當初在北溟答應穆南歌的事情，幫助她尋找三花娘娘對玄冥聖體的記載。
只是可惜。
三花娘娘此人行事不拘一格，而且距離如今也有些歲月，哪怕在藏書無數的太行書院，顧修都沒有找到太多關于三花娘娘那本筆記的線索，本來問這麼一句，也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而已。
倒沒想到，對方當年，竟和溯靈宮關系莫逆。
“不知道三花娘娘可在你們溯靈宮留下過什麼東西？”強壓住內心激動，顧修詢問起來。
“留下的東西？”萬名昭挑挑眉︰“顧小友這是想要尋回三花娘娘遺留之物，給那位合歡宗的美嬌妻當作禮物？”
“算是吧。”顧修點頭。
“嘖嘖嘖，沒想到顧小友倒是個有心人。”萬名昭打趣道，緊接著點點頭︰
“三花娘娘當初和我們溯靈宮宮主關系莫逆，在中州很多時候本身就住在我們溯靈宮，說起來留下的遺留之物確實不少，而且就在溯靈宮中，甚至當初三花娘娘的居所，我們都一直保留著。”
“不知道遺留之物有些什麼？”顧修問。
“那還真不少。”萬名昭想了想︰“畫的畫，種的花，蓋的屋，甚至煉制的法寶也一樣有。”
“沒別的嗎？”顧修問。
“別的？”
“比如功法秘籍之類？”顧修問，他沒有直接詢問筆記之類的東西。
只是可惜。
對方想都不想，直接搖頭︰“那沒有。”
“沒有？”萬名昭肯定的點頭︰
“你若說別的事物，甚至她的畫像，我們溯靈宮都有，但功法秘籍什麼的卻是不存在，畢竟我們溯靈宮跟合歡宗走的路子都截然不同，她自然也沒必要留下這些東西。”
“甚至不光是功法秘籍，就連只言片語的字跡都未曾留下。”
看出顧修的奇怪，萬名昭說道︰“我並非誆騙你，三花娘娘當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當初在我們溯靈宮居住了許久，其實作了不少墨寶，但後來她離開了一段時間，再次歸來的時候便將所有所留字畫盡數燒毀了。”
“燒了？”顧修詫異。
“是的，燒了，一字未留。”
“為什麼？”
“不知道，畢竟年代久遠，不過我幼年之時，曾听我師祖說起過。”
“什麼？”
“師祖說，當初的三花娘娘踫上了此生大劫，之後心灰意冷之下便打算登仙離去，而在離去之前，她想要徹底斬斷一切塵緣，所以除了她在合歡宗留下的必要傳承，其他東西都盡數焚毀了。”
這話一出，顧修頓時一陣皺眉。
線索又斷了？
若是鐵了心要斬斷塵緣，燒毀一切字跡，那豈不是說，就算當年她寫下了那本筆記，後半部分也早已經付之一炬了？
“其實你若對三花娘娘的事跡感興趣的話，對別人來說或許有些困難，其實倒也不算難。”卻听萬名昭突然說道。
顧修奇怪︰“此話何解？”
就听萬名昭露出了一個有些特殊的笑意，吐出四個字︰
“天淵劍宗。”
天淵劍宗？
三花娘娘和天淵劍宗有關系？
顧修正打算再追問，萬名昭卻已經收斂起了笑容，喝下最後一口酒︰
“顧小友，我們聊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我想若是還有什麼想要聊的，你大可以等你加入我溯靈宮之後，再慢慢詢問便是。”
“當下顧小友的當務之急，應當是給我答案了。”
“畢竟……”
“我們也等了許久了。”
說話的時候，萬名昭看了一眼依舊在投影之中搖曳的那團火苗，火苗依舊未曾熄滅，但其實顧修能夠看得出來，他在打探情報的時候，其實溯靈宮的行動一直沒有停下。
這九幽鎖魂陣依舊在運轉，甚至正在利用念朝夕的不滅魂火，加速著九幽鎖魂陣的運轉。
甚至顧修能夠清楚地感覺到。
這白虎秘境之中，有力量正在源源不斷的從各處的骨柱匯聚而來。
見對方已經不耐煩了，顧修也不再多問什麼。
當下給出答案︰
“感謝萬副宗主的抬愛，不過小子懶散慣了，還是喜歡獨來獨往，所以加入溯靈宮之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這話一出。
原本還算和和氣氣的現場，在這一刻驟然變的冰寒刺骨了起來，萬名昭目光帶起了幾分不善︰
“我想我們的誠意已經足夠了，不知道顧道友為何還是執迷不悟？”
“貴宗誠意確實足夠，此番的顧某的收獲也算頗豐，說實話按理來說，顧某確實也不該不識好歹了。”顧修開口，倒也算是客氣，不過很快畫風一轉︰
“只是可惜。”
“道不同，終究只能不相為謀。”
“道？”萬名昭皺眉。
“萬副宗主既然想要邀請顧某，也對顧某展開過調查，其實便該知道，貴宗和我的道，有一個巨大的分歧。”
分歧？
萬名昭皺了皺眉，說實話他有些想不明白，畢竟自己的誠意確實充足，顧修現在說這個，讓他懷疑顧修只是在找一個推辭的借口。
不過很快，他注意到。
顧修的目光。
總是時不時朝著骨柱看去。
這讓萬名昭突然想起了，之前確實已經知道，但一直被忽略的問題。
“你該不會……”萬名昭面色古怪︰“是因為這些凡人的死，所以就拒絕我溯靈宮的邀約吧？”
倒是顧修點點頭︰“是的。”
這回答。
讓萬名昭都愣在原地。
說實話，顧修在外界的傳聞確實很多，而且有一個最為特別的地方就在于，顧修和結識，鮮少會在意對方出身，其中最為人樂道的，便是顧修曾經會和一些凡人成為朋友。
完全沒有靈根，根本無法修行的凡人！
這種人，在修行界其實就像是路邊不值一提的雜草一般，說是螻蟻都是看得起對方了。
因為這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無論是力量，還是壽命，都注定了，仙凡有別，猶如鐵律一般存在。
可顧修是個例外。
他能夠和天淵劍宗最巔峰的劍聖談天說地，也能夠跟路邊一個完全沒有任何修為，沒有任何修行機會的普通凡人成為好友，甚至還會前往看望，在對方老死之時，更是會親自動身前往祭奠。
這事不是什麼秘密，五百年前就曾經有不少這方面的傳聞。
這麼做在萬名昭看來是極其幼稚的行為，但他其實也能理解，畢竟那個時候的顧修意氣風發，和凡人結識甚至建立友誼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可……
那是五百年前的事情啊！
之後的五百年呢？
雖然不知道顧修在那福源禁地中經歷了什麼，但他出來之後修為盡失，身受重傷，就已經說明他定然是遭遇了最為殘酷的事情，更別說他成為廢人在青玄呆了三年。
正常來說。
這個時候的顧修，應該已經沒了五百年前的幼稚了。
他應該真正明白，實力才是這個世界的根本，更應該明白，仙凡之別，並非只是空口一句話，而是真真正正，凡人和修士之間，有著天與地的鴻溝。哪怕顧修依舊不會肆意出手濫殺凡人，但在面對重大抉擇的時候，凡人的生死，應該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才對。
可……
偏偏。
就是這本該最不值一提之事，此刻卻都成為了，顧修拒絕素靈谷的主要原因？
鬧呢！
想清楚這些，萬名昭眸中寒光閃爍︰“顧小友若是別的理由，或許我還能勉強理解，但顧小友這般糊弄人的理由，未免有些太敷衍了。”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在敷衍？”顧修反問。
“難道不是嗎？”萬名昭哼道︰“區區凡人，不過雜草而已，殺之不盡，滅之不絕，顧小友你或許心善，不願意對這些凡人出手，但如今面對這樣的抉擇，你卻搬出凡人生死，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可笑嗎？”顧修沉默了一陣，緊接著抬頭，目視萬名昭︰
“爾視蒼生如芻狗，我道凡人亦同輝。”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本無可厚非。”
“但為達目的，肆意屠戮凡人，甚至將凡人當作陣法材料之事。”
“和顧某人的道……”
“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