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面對顧修的當眾揭穿，哪怕關雪嵐再能說會道，再善于狡辯，此刻也終于再沒辦法否認自己所做之事了。
不過。
雖然不否認了，但並不意味著她真的放棄為自己辯解，此刻面對顧修那冷漠的目光，關雪嵐咬牙說道︰
“你覺得本尊有錯，但設身處地想一想。”
“本尊又有什麼錯？”
“本尊傳授你功法，教你修行，五百年前的你，確實對青玄作出了一些貢獻，但都已經五百年過去了，你的修為已經廢了，神魂也已經傷了，從此再沒有機會重新修行，這意味著本尊在五百年前對你的栽培已經盡數付之東流了。”
“既然如此，本尊難道還不能在你死後，收一些回報不成？”
“再說了。”
“你都已經萌生死志，甚至想要為宗門而死了，反正無論是散功化神還是散功連神，說白了對你而言都是一樣，最終結果都是身死道消，魂飛魄散，不入輪回，不得超生，既然如此，與其就這麼浪費了，不如利用起來，幫一幫本尊又如何？”
這驚天之言。
讓在場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變了。
但關雪嵐卻不管這些。
此刻再次說道︰
“至于你說本尊要殺你，這一點你可確實冤枉了本尊。”
“何況，本尊雖然確實打算等你死了，吞你神魂，將你神魂吸收，但本尊至少也沒有真的出手殺你，至少還是念及著師徒情誼的。”
“可你呢？”
“你棄宗離開，不顧宗門養你教你之恩，反而棄宗之後四處潑宗門髒水，甚至還帶著一幫宵小打上我青玄，將我青玄近千年根基盡數毀滅，”
“你不覺得。”
“你這些所作所為，比本尊更加陰險，更加小人嗎？”
這一刻的關雪嵐，終于徹底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了，她這些話其實早就想說了，只是可惜自從顧修棄宗之後，她前後也不過見過顧修兩次而已，第一次還是青玄覆滅之時，她被西漠佛像追殺，甚至都沒機會和顧修好好理論。
但這一次。
她要把自己失去的口碑，失去的名聲，全部奪回來！
她要讓所有人知道。
她沒錯！
錯的人，是顧修！
只是……
她這番話，或許在她自己看來算得上有理有據，可此刻對于在場的眾人來說，卻絕對算是刷新了認知的一番話。
至少哪怕是楚湘靈，此刻都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了關雪嵐一陣，猶豫片刻之後說道︰“很難想象，關雪嵐你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如此誠懇，不像是說假話，就像是你心里真的是這麼想的一樣。”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心聲贊同。
可不嗎？
因為弟子修為盡廢，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應該盡可能榨干價值，要盡可能的彌補自己這個當師父的教授指點的付出？
因為弟子願意為宗門魂飛魄散，所以就能心安理得的，謀劃自己弟子的神魂，將其當做養分來吸收？
甚至……
不殺自己處于低谷中的弟子，在她嘴里還成了是她心善？？？
這些話若只是一時狡辯口無遮攔的話那還好，但看關雪嵐這樣子，完全就是一副認真的樣子，似乎她心中真的是這般想的。
這就很讓人難以置信了。
“成為至尊，首先便需要渡過煉虛境界的問心之劫，雖說問心之劫每個人都不盡相同，但無一例外的，這問心之劫需要的，便是自身道心堅定，需要的便是自己思想不會過度偏激，不至于太過偏頗。”
“我現在是真的好奇。”
“關雪嵐你，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渡過那問心之劫，又成為這至尊境界的了。”
幽冥女帝此刻也開口，看著關雪嵐的目光都滿是審視。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
確實。
修行一道，前期修身，後期修心。
不說進入至尊境界之後的那一次次渡心之劫了，就說煉虛境界所有人都需要經歷的問心之劫，對于修士來說就是一場巨大的考驗，這場問心之劫，每個人面對的劫難各不相同，每個人所需要經歷的也各不相同。
但無一例外。
問心之劫對于自身道心、本心、乃至對于世間事物的看法以及對世間道理的通曉方面，都有考驗。
庸人自擾，蠢人自困。
哪怕終其一生也很難走出這問心之劫。
而關雪嵐這性子，倒也不能說她道心不堅，只是這對世間道理的通曉方面，看上去明顯是有偏頗，甚至有很大偏頗才是，這樣的人，確實讓人好奇她到底如何渡過的問心之劫，又如何一步步成就這至尊之位。
“本尊道心堅定，區區問心之劫不是隨便便破了？”
倒是面對眾人質疑的關雪嵐，此刻依舊我行我素，甚至眼看眾人還要再說的時候，她率先看向顧修，怒斥說道︰
“現在，你還有什麼想要狡辯的？”
狡辯？
顧修搖搖頭︰
“無論是簽訂棄宗靈約那日，還是青玄覆滅那日亦或者是方才，我都有說過。”
“自棄宗靈約簽下的那一刻，顧某人和青玄的恩怨已經盡數消散，再無瓜葛，所以關至尊以前做過什麼，想做什麼，顧某都不在意。”
“方才提及，也不過是關至尊咄咄相逼而已。”
“只是希望關至尊能明白，顧某和青玄，已再無關系。”
“從今往後。”
“你我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互不相欠，也互不再見最好。”
這話。
顧修說的格外決絕。
語氣從始至終都冷淡至極，無絲毫波瀾。
當初的那一眼萬年，早已經讓他看盡了滄海變幻，同樣也早已經他明悟了人心難測的道理，他用了一萬年的時間，徹底放下了對青玄的一切留戀。
既無留戀。
自也再無牽掛。
既無牽掛。
自也再無波瀾。
所以，關雪嵐如何想法，如何偏頗，和他顧修沒有半點關系。
只是顧修這絕情之話出口，讓早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難受至極的關雪嵐，更是面色徹底難看到了極點︰“你以為你簽了棄宗靈約，說一句恩怨一筆勾銷便結束了嗎，本尊既然是你師父，既然是你宗主，那本尊就算要你死，你也不得不死！”
“是嗎？”
顧修抬頭，毫不避諱的直視關雪嵐的雙眸︰“顧某同樣說過，我和青玄恩怨已盡，但若是關至尊還要咄咄相逼的話……”
“你待如何？”關雪嵐冷笑。
顧修堅定道︰“我會殺了你。”
這話一出，卻見顧修身上，一股讓血淵魔尊都驚嘆的血煞之氣，此刻猛然攀升而起，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劍，將關雪嵐那蓋壓而來的至尊氣息，都一刀兩斷，切割開來！
面對這沖霄煞氣，關雪嵐都愣了愣。
但緊接著便是暴怒︰
“逆徒！逆徒！”
“上次對本尊出手，本尊還沒找你算賬，你這一次竟然還敢對本尊動用這樣的殺氣！”
“看來本尊……”
“留不得你！”
說罷。
關雪嵐面色一寒，緊接著那柄寒冰長劍頃刻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顧修眉心便直刺而去。
這一擊。
帶著濃濃殺意！
不過……
這一劍，注定是無用功，就見那寒冰長劍在剛剛刺出的瞬間，一方青苔印卻在瞬間出現，結結實實的擋在了寒冰長劍前方。
“楚湘靈！”關雪嵐怒目而視。
出手的自然是楚湘靈，此刻面對關雪嵐那噴火的目光，楚湘靈卻只是冷笑一聲，毫不退讓︰“關至尊剛殺了自己小弟子江潯，這下子又打算殺了顧修了嗎？”
“本尊要殺誰，還輪不得你來管！”關雪嵐怒斥︰“這是本尊家事，你當真要和本尊為敵不成？”
“家事？”
“和你為敵？”
楚湘靈笑了，緊接著依舊不甘示弱的說道︰“說起家事，這話本尊可比你有資格的多，至于你說的和你為敵……”
“我合歡宗就是和你青玄為敵了。”
“你……”
“能奈我何？”
這一刻的楚湘靈，明明臉上始終掛著美艷笑容，可說出來的話卻分毫不退，霸道無邊，讓在場其他人都忍不住滿腦子問號。
不是……
啥意思？
什麼叫做這是你楚湘靈的家事了？
若是沒記錯的話，顧修跟楚湘靈從來都沒什麼交集的吧？
眾人茫然，不明所以，倒是旁邊的幽冥女帝最先反應過來，猛然死死的剮了顧修一眼，緊接著又死死盯向楚湘靈。
她不是傻子。
之前她們還在城外等待的時候她就感覺到，楚湘靈很多次都故意和關雪嵐對著干，在別人看來，楚湘靈的表現似乎沒什麼問題，但幽冥女帝對楚湘靈這個狐狸精可是很了解的，這就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女人，哪怕是面對大敵都能保持冷靜虛與委蛇。
哪怕她真看關雪嵐不順眼，也應該像自己那樣當做沒看到沒听到才對，哪有直接針對的道理？
當時她就感覺不太對勁。
但現在……
她幾乎可以肯定了。
顧修，就是隨雨安！
自己的感覺……
沒有出錯！！！
不過。
心里氣歸氣，怒歸怒，但看那邊關雪嵐被楚湘靈擋住一擊之後，竟然已經再次調轉寒冰長劍，還打算朝著顧修刺去第二劍的時候，幽冥女帝當下也冷哼一聲，手中幽魂幡隨手一拋，緊接著踏空而起，抬手一抓。
一陣陣黑氣頓時滾滾而出。
霎那間化作一只鬼手，將那寒冰長劍生生截停。
“幽冥，你也要來多管閑事？”關雪嵐暴怒。
卻見幽冥女帝幽幽剮了顧修一眼，緊接著朝著關雪嵐說道︰
“顧修的命。”
“還輪不到你來取！”
這一幕，讓旁邊魔眼老道、血淵魔尊和赤雲神主三人，此刻也都是一陣發懵。
不是……
誰能告訴我……
啥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