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曾得獲一眼萬年的滔天機緣，那一場一眼萬年的機緣，讓他不僅得見本心，煥然醒悟，還讓他見證了這浩宇一界中的萬載興衰。
他親眼見證了，浩宇無敵的存在，成功劃破長空，推開仙門離開此界。也見證了更多的至尊神皇，耗盡心思為求證道，最終還是化作一捧黃土。
同樣。
他也見證了許多，在這萬載時光中，飛速崛起，闖出赫赫威名的後進之輩。
江山代有才人出。
每一個時代，都有著屬于那個時代的天驕，都有屬于那個時代的傳奇。
這是顧修看完一眼萬年的之後得出的結論。
而足足萬載歲月的時光，顧修也確實見證了許多後世崛起的天驕們。
而其中。
北溟的天驕之中，便有一個人最為光芒萬丈。
那是一個繼邱玄羽之後，在這北溟闖出了赫赫威名，甚至將整個北溟，攪動的天翻地覆，乃至讓自身之名，傳遍整個浩宇的天縱奇才。
此人。
名喚墨塵，被譽為北溟皇。
他是歷史上唯一一個，真真正正，實現了將整個北溟魔域，整合起來的鐵血神皇，他手段冷酷，殺人無數，甚至曾帶領北溟大舉攻伐中州，闖出了連滅八大聖地的功績。
只是……
看看眼前這哭哭唧唧，懦弱至極的墨塵，顧修多少有些懷疑。
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小子，還好你沒把我們供出來，告訴你，今天你要是真的把我們供出來，那你今天可就完蛋了。”
“害，他一個窩囊廢，膽小如鼠的小啞巴，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
“听說你小子是那位青玄至尊落跑之時將你遺棄的，嘖嘖嘖，難怪至尊把你丟了，就這窩囊廢的樣子，帶回去也是無用。”
“哈哈哈。”
一群半大小子嘻嘻哈哈嘲諷起來，而面對這些嘲諷，墨塵話都不敢說一句，始終小心翼翼的，連正眼都不敢看這幾人一眼。
好在。
這地方似乎也不適合動手，那群半大小子倒也沒有對他動手，只是交代他接下來後山采藥的課業，要他幫忙完成，之後這群弟子才三五成群，嘻嘻哈哈轉身離開。
等這些人離開，墨塵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但他不敢休息，當即朝著後山而去，授課長老留下課業，需要他們這些弟子去後山采幾種靈藥，他現在不光要采自己的藥，還需要幫其他弟子采藥。
時間緊任務重，不能耽擱半點時間。
而看他離開的背影。
顧修倒是眯起了眼楮︰
“他就是關雪嵐遺棄的那人？”
前段時間，合歡老祖死去那日，關雪嵐曾想要趁火打劫，但最終被四尊至尊的結盟嚇得不敢出手便落荒而逃，甚至臨走的時候，還丟下了一個始終抓著的孩童。
那畢竟是至尊親自抓在手上的孩童，合歡宗其實很重視。
第一時間對那孩童進行了一番嚴加盤查，甚至還動用了搜魂，想要探尋真相。
只是可惜。
據說那孩童神魂曾受創，記憶無法完全探尋，只能找到一些只言片語。
最終經過詳細調查和分析，這孩子在距離此地千里之外的一座凡人城市居住，不知道為什麼吸引了關雪嵐注意，對方出現之後，斬殺了孩童的父母，並且將那孩童抓走，之後便因為至尊悲歌吸引，直奔合歡宗而來。
而那孩童。
也被關雪嵐遺棄在了合歡宗。
最終也沒人說得清楚，關雪嵐抓那個孩童做什麼。
倒是那孩童，稍微有些修行資質，所以合歡宗將其收作了外門弟子，但據說資質不高，大半個月時間，也不過只是剛剛引氣而已。
這事顧修倒是有所耳聞。
倒沒想到。
竟然就是此人。
而且他明顯也沒有表面那麼簡單，至少他僅僅修煉了大半個月時間，修為便達到了煉氣中期，卻偏偏能夠瞞過所有人這份本事，就明顯不俗。
而且。
他想到了更多東西。
“若我沒記錯的話，北溟皇和赤雲神朝有關，而且還是赤雲神朝前朝遺孤，關雪嵐抓這墨塵，應當是為了進入赤雲神朝老神朝遺址的機會吧？”
“但赤雲神朝的神朝遺址開啟，最高修為限制在化神，關雪嵐肯定進不去，她打算送誰進去？”
“那個什麼洛風眠嗎？”
“還是青玄其他人？”
楚湘靈跟關雪嵐的交易，或者說她單方面坑關雪嵐的事情，楚湘靈倒沒有隱瞞，完全告訴了顧修，自然也知道了，關雪嵐新收了個名叫洛風眠的弟子。
此人什麼來歷，顧修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不過明不明白無所謂。
顧修喃喃自語，眼神之中閃爍精光︰
“看來關雪嵐也看重了赤雲神朝，既然如此，她應當不會輕易放棄赤雲神朝的開啟，既然如此，那接下來是否意味著，赤雲神朝之行，會遭遇青玄的人？”
他和青玄的恩恩怨怨早已經盡數解除，但他有曾經發誓必殺之人。
若是遇到，他會出手。
不會留情！
“嗚嗚嗚……”
正在這時，一陣壓低到了極致的哽咽聲傳來，顧修側頭看去，卻見是在後山之中，正默默吃著野果的墨塵。
他之前一直在賣力采藥，現在稍作休息，采摘了一些野果果腹。
本來還好好的，可吃著吃著，他卻突然忍不住哭了起來，為了避免哭的聲音太大，他只能往嘴巴里不斷塞果子，可越是塞，眼淚就越是不爭氣的流下來。
這副樣子，和未來統一北溟魔宗，給中州帶來恐懼的北溟皇完全不搭邊。
不過顧修這次，倒沒有什麼特殊想法。
這世上天驕無數。
但任何一個天驕，總也是一步步成長起來的，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而已，哭泣並不奇怪。
而且……
看著墨塵連大聲哭泣都不敢的樣子，想到他曾在一眼萬年中，看到過的關于北溟皇往事記載的一些只言片語，顧修心中突然心軟了幾分。
這個孩子，其實真的很苦。
不光是曾經苦。
未來……
更苦！
就在此時。
“嘶！”
一道極低的聲音傳來，顧修凝眉，就見一條毒蛇正吐著蛇信，悄悄來到了墨塵身後，目中冷光閃爍，緊接著猛然朝著墨塵沖去。
而墨塵。
依舊還在不斷擦拭眼淚，對身後毒蛇沒有任何察覺。
顧修稍作猶豫，最終還是屈指一彈。
嗡！
一聲靈氣震蕩，那毒蛇被顧修當場彈飛，這動靜終于吸引了墨塵的注意，看到那倒飛出去的毒蛇，墨塵嚇了一大跳，目光搜索一陣最終終于發現了顧修。
他呆了呆，緊接著猛然反應過來，急忙恭恭敬敬起身，行了一個弟子禮︰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顧修倒也沒再隱藏身形，邁步走出︰“身為修士，既不是身處安全之地，那便應該時刻保持警惕，以你的修為，那毒蛇雖然要不了你的命，但也會讓你半個月下不來床，苦不堪言受盡折磨。”
這話一出，墨塵眼中頓時閃過幾分驚慌。
有為自己差點重傷驚慌。
也有顧修提及修為的驚慌。
他有手段隱藏自身修為，為了避免吸引太多不必要的目光，他始終小心翼翼的隱藏真實修為。
卻沒想到，被眼前這位前輩一語道破。
“放心吧，我對你隱藏修為的目的和手段不感興趣。”顧修自然明白他心中擔憂，此刻說了一句之後，隨手丟了一樣事物過去。
“這……這是？”接過那事物，小墨塵呆了呆。
他手里拿著的，是一塊烤肉。
顧修說道︰“你是煉氣修士，而且正值根基生長之時，每日食不果腹，甚至只靠凡俗野果充饑，長此以往，你的血肉之力甚至根骨都會受到影響，這靈獸肉是我以前存的，味道一般般，但拿來充饑倒也不錯。”
這話一出，小墨塵頓時吞了吞口水，卻不敢食用。
“怎麼？怕我下毒嗎？”顧修笑問道。
小墨塵連忙搖頭，看前輩依舊看著自己，當下不再猶豫，一口咬下。
只是一口。
那靈獸肉的味道，瞬間充斥味蕾，讓小墨塵一時間都忘了在前輩面前應當守禮，應當矜持這回事了，當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他確實太餓了。
其實合歡宗對外門弟子，哪怕是新入門的弟子，也足夠大方，但小墨塵在宗門里面老被欺負，自己的食物配比每日都被搶奪，能吃飽都算不錯了。
這靈獸肉味道在顧修看來一般，但在看來卻是珍饈美味。
吃著吃著，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他不好意思被顧修看到，急忙低下頭偷偷摸摸的擦拭眼淚，隨即又偷偷抬頭看了顧修一眼。
卻見這位高人前輩正背對著他，拿著一桿長槍擦拭著，似乎並未看到。
這讓他松了口氣。
只是……
這口氣剛剛松下來沒多久，卻突然又提了起來，因為顧修問道︰“你想回赤雲神朝嗎？”
這話一出。
小墨塵頓時僵在原地，如墜冰窟，看著顧修的目光，都帶起了幾分恐懼。
倒是顧修依舊沒有回頭，只是自顧自的說道︰
“你在合歡宗確實藏的很好，但你可能不知道，你身上的血脈之力，無論你藏到天涯海角，最終一樣會被赤雲神朝的那位感知到。”
“算算時間。”
“神朝遺址即將開啟，那神朝的人，應當已經來抓你了。”
這話讓墨塵面色變了數變，最終還是吃力地問道︰“前……前輩是……要把我……送給赤雲神朝嗎？”
“不知道。”顧修說道。
不知道？
小墨塵奇怪，卻听顧修自顧自說道︰
“我其實也在思考，是要讓你走自己既定的道路，還是按照我所沾染的因果來行事。”
小墨塵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但只有顧修明白。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沾染了因果。
沾染了。
赤雲神朝，或者說，沾染了眼前墨塵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