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仰頭,看著落雪的天際,“遇到大雪出門,行路艱難,臨山,你路上小心。”
“是!”
臨山帶笑,“多謝公子掛心,這天氣是不大好,但跟前有個嬌氣的兔兒爺,定不會困乏。”
裴岸……倒是也不必欺負他。
臨山微愣,看著裴岸戲謔的眼神,馬上拱手,斂容正色,“四公子誤會,屬下不好那個——”
話音未落,主僕都大笑起來。
屋外,特意繞道走來的方雅兒,听著韶華苑這爽朗的笑聲,與旁側小丫鬟問道,“府上莊重,竟有這等笑聲,可听得出是府上的郎君嗎?”
小丫鬟點頭,“這就是四公子的聲兒。”
啊——
方雅兒頓時在雪中停下,瞧著青瓦紅牆,失了眼神,“說來,這幾日你可曾見到世子?”
小丫鬟撇撇嘴,“高姨娘有了身孕,有兩次我都是在那里看到世子。怎地,雅兒姐姐日日里伺候世子的,卻難見到?”
何止是難?
方雅兒快氣暈了,世子安排她住在書房,原以為能像別人家的主子丫鬟,書房里頭紅袖添香,暗度陳倉。
可這裴辰素來不喜讀書習字,平日里能去書房,也是查閱哥兒們的功課,亦或是接見他那些個狐朋狗友。
真正來與她胡鬧一番,實在是少得可憐。
方雅兒心生懊惱,可再想著回到郡王妃跟前,那是不大可能,想到這里,又低頭問小丫鬟,“你們平日里可想著來韶華苑伺候?”
小丫鬟搖頭,“我等伺候夫人,盡心盡力。”
方雅兒掐著她臉龐,“與我還說不得實誠的話?”說完,掏出幾個大子,塞到小丫鬟手里,“如實說來,這韶華苑怎地進去?”
小丫鬟拿著錢財,四處張望,瞧著無人,才低聲說道,“不可能的。”
方雅兒撐著油紙傘,哼了一聲。
“偌大公府,丫鬟們總得有個里里外外的進出,我瞧著世子夫人跟前,時不時的換著小丫鬟,怎地,韶華苑不成啊?”
方雅兒思來,若有可能,往韶華苑里尋個安身立命的地兒,只怕比在世子房里受活寡的好。
她雖說不如四少夫人美艷,但身段風流,男人嘛,真正偷腥時,幾個人真在意是否是絕世美人,還不就是圖快活二字。
方雅兒生了邪心,並非一日之念。
裴辰本就當她是個麻煩,半路劫走也不是多喜歡,反而是替四郎兩口子解決問題。
真哄著成了事兒,也就是放在屋里做個尋常的丫鬟,方雅兒要比肩巧姨娘、高姨娘,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方雅兒回過味來,後悔不已。
兼之眼里耳里,都看得听得的,說四公子待少夫人何等的寵愛。
听得她更生了懊惱,當初就不該被世子哄騙。
多方打听,才發現韶華苑里的事兒,外人一概不知,今兒哄著傻丫頭繞道走往韶華苑,也是想著取個巧,若能遇到四公子,打個照面。
小丫鬟不知方雅兒的想法,但也知曉,這雅兒姑娘來自明郡王妃跟前,從前也是個響亮的人物。
收了銀錢,也不敢不說話。
只是走過韶華苑許久,才搖頭來著,“韶華苑的丫鬟,是四公子親自從外頭采買來的,府里頭大少夫人、世子夫人,都是一概不管的。”
“其他院落的丫鬟,也是進不去的?”
小丫鬟點點頭,“是啊,不然好些個人都托人到海叔跟前說話,但哪里能成——”
方雅兒听來,頓覺不可思議。
“這韶華苑……,竟是自成一派啊!”
她從小生長的地兒,明郡王府,所有內務可都是郡王妃一手掌控,這公府里頭,簡直不成樣子。
小丫鬟重重點頭。
“不然好些個丫鬟們都想著削尖腦袋的進韶華苑,四少夫人和藹可親,下頭的姐姐妹妹們,從來沒有被責打的道理。”
說到這里,小丫鬟撇了撇嘴,她一個在世子夫人院落做灑掃的丫鬟,除了世子夫人時不時斥責兩句,上頭的丫鬟婆子,任誰都能戳她腦門,教訓兩句。
再看韶華苑的慶芳慶菲,年歲小,也是跟著婆子大丫鬟們做些粗活,但哪里像她們——
方雅兒嘴上哼了一聲,“真是不成樣子,主僕之間,自是要有個章法的,少夫人綿軟,也不怕下頭人糊弄她來著。”
小丫鬟搖頭,“應是不會吧。”
說完,眼巴巴看著方雅兒,“好姐姐,我倒是听說過些事兒呢,姐姐來得晚,只怕不曾知曉。”
“你說就是。”
方雅兒不以為然,隨口敷衍。
可小丫鬟這會兒又機靈起來,“姐姐跟前好像有塊絲絹做的羅帕,繡樣真是好看,姐姐可與我做一塊?”
混賬!
方雅兒差點責罵出聲,一個粗使的丫鬟,竟也敢指使著她來做事兒,她手上繡活厲害,可也是為了世子與夫人所備。
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青天白日,做起了白日夢。
欲要辱罵出口,那小丫鬟眼瞧著方雅兒臉色不對,馬上改口,“姐姐,我是個粗人,說話說得不明白,惹了姐姐嫌惡。”
“哼!”
方雅兒不輕不重,冷哼一聲。
小丫鬟又道,“姐姐那塊都舊了,不如賞給我,我做個念想。”
方雅兒想听那些隱秘的事兒,也知這死丫頭不見好處不開口,索性從袖中取出來,塞到小丫鬟手里,“說吧!”
小丫鬟看著青綠底色桃花繡樣的帕子,甚是喜愛。
方雅兒是團了丟來,她卻又重新折好,塞入胸口,這才壓低嗓音說道,“姐姐,少夫人從前伺候的人,全部被四公子發賣了,听得說慫恿了四少夫人做了些惡事,差點害得四少夫人被老夫人打死。”
“四少夫人,不得老夫人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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