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運繁搖頭,“那口枯井,我年少時見過,井沿雖說不高,但也到膝蓋處。若說失足,真正眼瞎之人未必能掉下去,何況還是白草這等有點功夫的丫鬟。”
金莫微愣,“……難不成……,是人推下去的?”
何人所為?
金運繁雙目緊閉,已不願多想,“拂雲闖了大禍,非但搭進了自己,還連累了金府上下, 父親必然是要回來,母親性命已失,呵!精明能干的大姑娘啊,一敗涂地。”
金莫只能寬慰金運繁,但金運繁這會兒身心俱疲,面上時不時傳來的疼痛,都在提醒他,這一生別再進京了。
回到金府,剛踏進門就被蔣氏看到臉上被打的傷勢,蔣氏著急起來,“這是怎地,好端端的出去,回來竟是傷成這樣?”
招呼丫鬟婆子,端熱水的取藥膏的,蔣氏克制不住的慌亂起來。
金運繁滿臉頹喪,“出了這樣的事兒,若是旁人家,也是女方的親眷,我這樣的兒郎去給自家妹妹討個公道。”
可惜啊……
如今竟然是顛倒起來。
蔣氏一听,手上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安王府世子打的?”
那一日里,自家相公都跪在老王妃跟前請罪了,為何還群抓著不放?
蔣氏眼窩一熱,兩滴淚水,再是忍不住,汩汩落了下來。
“所有委屈,全讓相公受了,何況如今就真是一口咬定,是咱們金家的錯?”
“不是世子。”
金運繁仰頭輕嘆,雙目睜開,但已沒了光彩。
“是賀疆那等小人。”
“雍郡王?”
蔣氏也生了驚訝,“他……他……,他憑什麼?”任誰都可,但賀疆不成,畢竟他也是這事兒里頭要緊的,若沒有他在,自家那傲氣的小姑子也不會失了清白。
金運繁無奈一笑,“就是他,上來就說拂雲算計他。”
“興許是他算計的拂雲呢?”
敢情從前的溫文爾雅都是裝出來的,而今事兒做了,倒打一耙。
金運繁滿臉愧色,“娘子有所不知,原來那日里拂雲是算計了鎮國公府四少夫人,可四少夫人打暈了雍郡王,逃了出來——”
一听這話,蔣氏更為驚訝。
“這哪里說得過去,如若是拂雲算計四少夫人,那四少夫人跑了,這事兒也就成不了,為何里頭之人變成了拂雲?”
金拂雲再傻,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那般境地。
金運繁擺手,“從頭到尾,我都替拂雲開脫,娘子所言之事兒,我何嘗不曾提過……”
“他們不信?”
金運繁搖頭,“並非不信,只問了我一句,拂雲歸來,可說是誰把她丟進去的……”
“相公如實說就是,拂雲說不曾看到是誰害她!”
“呵!就算是有人害她,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我在眾人跟前,頭都抬不起來的替她開脫,但有何用?秋英字字句句,說得明明白白,縱使有不實之處,我焉能如何自辯?”
蔣氏跌坐軟榻,渾身乏力。
“相公,若不然再求聖上,扶著母親靈柩往溧陽去吧。”
這京城里,她一日也待不下去。
“回不去。”
金運繁扶著脹鼓鼓疼的太陽穴,“等父親來吧。”
這些事兒,金拂雲一無所知。
瘋癲之余,她的思緒慢慢回來,意識清明之後,她更加唾棄眾人,怨恨像雜草在荒原里瘋長,彌漫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
守著她的丫鬟婆子,越來越多。
那些窺探的眼神,肆意的打量著她,她欲要呵斥回去,卻發現都是母親身旁之人。
混賬!
那麼多的人,看不住一個主子。
提及母親,金拂雲內心開始崩漏,她的母親啊,前頭三世都是死在一顆湯圓上頭,這一世,安王替她噎死,容不得她多活兩日,吞金自盡。
命運,何苦這般捉弄人!
她初嘗人事,又是在催情藥的加持下,賀疆不喜女色,但二人被逼成了多次。
金拂雲被折磨得幾乎走不動路。
撕裂的傷口,在最脆弱的地方,每每不經意的挪動、抬腿,頓時襲來痛意,不要命,卻時時提醒她,在映雪閣里所經歷的苦楚。
呵!
清白,沒了。
名聲,俱毀。
母親,也自盡了。
活路,在哪里?
金拂雲一遍遍的問著自己,卻沒有答案,亦或是答案在那里,卻不是她想要的。
可這個答案,又是誰想要的呢?
估計無人想要,至少宋幼安跪在蜘蛛潭的宅院中,接受尊貴的雍郡王鞭笞時,也悔不當初。
“為何算計我?”
“疆郎,我就是豬油蒙了心,也不敢算計你,剛進去,我就被人綁了,丟到香樟樹下的枯井。”
宋幼安死咬著被人所害。
那一日,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來到蜘蛛潭時,就知曉必然不會好過。
果不其然,賀疆囚禁了他。
審問無數次,非打即罵,尤其賀疆火氣上來時,不管不顧,沖著他就是拳打腳踢。
可宋幼安也明白,堅決不能承認被金拂雲所蠱惑,哪怕迫不得已時,也要說被逼。
自昨夜歸來,賀疆夜奔到蜘蛛潭。
燭火通明的再次審問,“你誘了我過去,卻與那賤人合謀算計我,裴家的四少夫人——,呵!差一點點,我賀疆就死無葬身之地。”
宋幼安跪坐在地,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從前舊傷上頭,再度添了新傷,宋幼安暈厥幾次,又被賀六弄醒,熬不住時,宋幼安真是起了撞柱而亡的心。
“郡王縱使不信我的話,也差人去打探一番,我自來厭煩姓金的,她要嫁給你,奪了你去,我巴不得她早點兒滾開。”
賀疆陰沉冷笑,“你不就是這般做了嗎?”
“郡王欲要幼安死,•••••••••••直管明說,何必要逼著幼安認下這髒水,莫說與金拂雲合謀,只是見她一面,我也覺得惡心!”
“那你去安王府所為何事?”
“給您送錦袍,眾人低看您這無實權的王爺,連安王出殯,也不容您在旁送一程,幼安心疼之余,才說請您避開些。”
“映雪閣是何樣的地方,你竟然邀我去那里,本來就是心中藏著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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