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妝在昏暗的屋子里,神情恍惚。
“這等子的地方,怎地也能遇到他們?”她捂著胸口,只覺得心里頭萬般的難受,杏姑姑見狀,心疼不已。
差使了宮婢多點了兩盞燈,也被劉妝擺手,“熄了吧,大晚上的,亮得我心慌。”
打發了丫鬟,獨留杏姑姑。
劉妝的眼淚猶如珍珠,滴滴滾落,杏姑姑連忙寬慰,“公主,您連日來哭得不少,再這般下去,身子也耐不住。”
“姑姑,但凡我有個爹,亦或是個娘,也不會到如今這般的地步。”
杏姑姑想到連日來宮中發生的腌髒事兒,也忍不住滿腹心酸。
“公主,好歹還有太後娘娘能依仗,這些時日,咱就避著些,不入宮罷了。”
太後娘娘?
劉妝听來,鳳目緊閉,淚水卻突破眼簾,濕了玉顏。
“她老人家如今身子不好,三日兩日不得清明,我在旁側侍奉湯藥,也惹人眼嫌,如今避開,給她老人家抄經祈福,卻又怕真到個艱難時候,她老人家想睜開眼看我一眼,我卻不在身側。”
杏姑姑趕緊寬慰自家公主,“還不到這個地步,也是入了冬,天寒地燥,太後娘娘身上犯懶罷了,待送了安王爺歸去,必然好轉。”
劉妝垂首,滿面失落。
“裴四郎待他那娘子,真是千般寵愛萬般掛念,今兒不是旬休,只怕是散了值,這裴四郎才奔來隆恩寺的。”
下頭人查來,午間之後,四少夫人就先行到來。
那時慧覺大師正在給劉妝講經說法,少夫人也並未催促,自行去閑逛了一番。
劉妝听來,心頭更是難過。
“如若能有個那樣的郎君護著我,我這一生,淒苦些也就認了。”可惜啊——
宮中留著她年過二十,還不曾選婿。
東駿使團駐扎在京城不離去,一日日的軟磨硬泡,劉妝一想到他們,就覺得心悸。
真要是談妥,和親是必然的。
到時,她這宗室女,早早就得了公主的位份,能躲得開?
劉妝想到這里,更覺無望,她生過諸多的心思,可諸多的心思都無用,沒有人能庇護她。
觀景台上,黑壓壓的天際,一片茫然。
像極了她的心,她想著,罷了,隨波逐流,誰讓父王走的早,從前的同僚叔伯,而今早已分崩離析,任誰也做不了她的依仗。
罷了!
客死異鄉還不如死在大隆。
如若讓她和親,就死在出嫁的鳳輦之中吧。
就在這無望之時,低頭卻看到了那一對才子佳人,男子何等的氣度,她都不用走到跟前,就能想到。
畢竟,自她小時,就對這裴家的四郎印象深刻。
更莫說,如今他還娶了個貌美大膽的女子為妻,從前一度,成為京中人茶後飯余的笑料。
娘子太過大膽,呷醋打到伎子門樓。
若不是金拂雲的笑料彌漫京城,哪怕過了一年,也有人提及宋氏的荒唐之處。
劉妝艷羨不已。
同杏姑姑說來時,杏姑姑低聲說道,“公主,您看人莫要尋那光鮮亮麗的地兒去看,實則也未必這麼好。就公府里頭那蕭老夫人,您也是知曉的,慣常不是個好相與的。”
“那又有何干系?國公府老夫人早早就去吃齋念佛,而今是他們家的寡嫂掌事兒,有眼力見的也不會為難宋氏。”
杏姑姑低嘆,“一來沒個孩子沿襲香火,二來……,听得說明郡王妃入京,這鎮國公府只怕就熱鬧了。”
“再是為難她又如何,姑姑也瞧見了,裴四郎與她形影不離,伉儷情深,這般的有情人,縱使天塌下來,也比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好太多。”
“公主,您身份尊貴,不可與那等女子相提並論。”
話音剛落,劉妝慘笑,“我且還不如她呢——”
一夜里頭,劉妝哭哭啼啼,任誰來勸都無用,硬生生到古鐘響起,才起身誦經。
隆恩寺山下,盛安腳店。
上等的天字二號房里,宋觀舟躺在裴岸懷里,“因著郡王妃回府,你都告了假?”
裴岸嗯了一聲。
“長姐多年不曾歸家,今日還是同明郡王一起,這也是府里頭等的大事兒,若我不在,極為不妥。”
宋觀舟低嘆,“要不,我就不回去了。”
裴岸听來,翻身摟住她,“那是你的家,怎地你倒是躲了起來,何況有我在,自不讓她再欺了你去。”
“只是見一面,自當男女分開,她真是像昨日那般,要掌我的嘴兒,你也來不及救我。”
“放心,你如昨日那般強硬些,莫要吃虧,善後之事,我來處理就是。”
“任憑我闖多大禍?”
裴岸頷首,“不吃虧就行,我相信娘子不是不講道理之人,無端會去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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