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娘連連搖頭,“我自是不會去聲張,可就怕她存了歹意,父親只怕要到冬月才能回府,這些時日里,她鬧出個事兒來的,我哪里降得住!”
不闖禍,她私下觸犯父親嚴令,來日里也是自個兒擔著。
就怕闖禍,連累了自己與欽哥兒,他們孤兒寡母的,若真是沾惹禍事,能依仗誰?
蘭香心有余悸,“大少夫人,奴瞧著世子夫人歷來尊敬您,待欽哥兒也好,只怕不會連累咱們。”
倒是——
“她與四少夫人不合,可四少夫人也不怎地與她往來,想必就是思念老夫人,進去探望一二。”
齊悅娘閉了閉雙眼,復又睜開。
“張大夫月月來同我稟,老太太身子康健,性情一如既往的暴烈,這些話不止與我說,與老二家的,還有他們兄弟二人,都不曾漏下。她有何思念的?”
齊悅娘覺察到不對勁,但也不能上門去問。
畢竟沒有抓個現行,她吩咐蘭香,尋常時候,多留意蕭引秀那房頭的動靜。
蘭香低聲應了是。
晚間,日落西山,越發陰冷起來。
齊悅娘草草用了半碗珍珠米飯,坐立難安,正在這時,欽哥兒入門來請安,又說要去尋二叔家的兩個弟弟玩耍。
既如此,娘倆一並兒去。
到了蕭引秀院落門口,就听得晉哥兒與桓哥兒正在玩耍,听得欽哥兒呼喊,兄弟二人奔了出來。
“大哥!”
三兄弟十分親近,齊悅娘壓下心中重重疑慮,招呼霜月,“你家夫人呢,可用了飯?”
霜月趕緊到跟前行禮請安,“大少夫人里面請,我家夫人還在用飯。”
“這麼個時辰方才用來,你們做丫鬟的勸著她些,到點了就吃,莫要耽誤,免得傷身。”
听得話音,屋里頭傳來蕭引秀的聲音。
“大嫂,快些進來。”
听著聲音,欲要出來相迎,齊悅娘已快步入門,“快些坐著,我進來就是。”
繞過屏風,來到飯桌跟前,高氏與巧姨娘都在旁側伺候,見她入內,齊齊請安。
齊悅娘和顏悅色,問了二人姐兒的情況。
一番寒暄,蕭引秀听得厭煩,方才打發二人,“你們自去吃吧,大嫂在這里,我們妯娌二人說些話。”
高氏與巧姨娘行禮告退。
听得遠去,蕭引秀才吩咐霜月,“給你們大少夫人取個酒盞來,我們姐妹二人吃一盞。”
齊悅娘連連擺手,“我也才放下碗筷,欽哥兒惦記著晉哥兒兄弟二人,我們才說到你屋子里來坐會兒。”
蕭引秀軟了聲音,“好嫂子,您就當陪著我吃一盞。”
這般做派,齊悅娘心中一嘆,登時應了,瞧著丫鬟們下去,她才低聲嘆道,“你這些日子怎地瘦了這麼多?”
蕭引秀垂下眼眸,滿臉蠟黃。
“請了大夫瞧了一番,倒也不礙事兒,只怕是秋涼,寒著五髒六腑,略有些不怎地愛吃東西。”
霜月與蘭香手腳麻利,取來白瓷描金酒盞,還有一套素白碗碟,並一雙烏木銀絲筷。
斟酒盛湯,麻利給齊悅娘安排起來。
齊悅娘瞧著蕭引秀好似心情極好,也就舉起酒盞,“罷罷罷,難得阿秀你今兒興致好,嫂子也就陪上幾盞。”
蕭引秀道了多謝,舉杯共飲。
“嫂子火眼金楮,前些時日與世子爭吵不少,連累著這屋子里上下都烏煙瘴氣的,若說不難受,也是哄人的鬼話。”
齊悅娘試探問道,“那今兒是遇到何等的好事兒,不如說來,嫂子也樂呵樂呵。”
蕭引秀眼眸微亮,“人啊,就是這麼一瞬間,一剎那,忽地就想明白了。”
她指著旁側妾侍所住的方向,“雖說世子沾惹不少女子,可如今也就巧兒得了個姐兒,高氏得寵,但在我跟前也算懂些禮數,不敢逾矩。既如此,我還與世子慪氣作甚,且是養好我自個兒的身子,與姐姐妹妹們一處,愜意自在。”
“這就對了!”
齊悅娘輕拍她的手背,“你與世子都老夫老妻的,再是吵嘴,也不該為了世子氣壞自己的身子。旁的不說,你且瞧著兩個哥兒,一日懂事過一日,哪個不是你的福分?”
蕭引秀連連點頭。
“而今大嫂管家,身上重擔卸下去,姑父本意是讓我修身養性,若能借此機會,再孕育個孩兒的,也好過只有晉哥兒桓哥兒哥倆。”
蕭引秀說得天開地闊之態,齊悅娘面上附和一二。
心道,生來這個性子,真能想得明白?
這管家之權,若不是兩位叔叔幫襯一二,哪里能這般順利?就蕭引秀當時避而不見的態度,齊悅娘怎會忘記得了。
越是緊要,她越回避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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