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空中又飄起了零星的雪花,今年入冬以來就沒有像模像樣的下過一場大雪,有時候即使天空中陰雲密布,可是最後還是僅僅如同現在這樣,隨著凜冽的寒風,飄落薄薄的一層雪花。
交道口街道辦事處救助站所在的這片區域逐漸陷入了寧靜,臨時安置點里,原本分別安排在各個房間里的那些身患大肚子病患者,此時都已經服用了《通竅丹》,順利排出體內積存的東西後,吃過晚飯就沉沉睡去,對于這些人而言,這還是得上大肚子病後,第一次能夠輕松的入睡,沒有了之前那些病人痛苦的呻吟聲,其他同一間房子里的災民們,也終于能夠睡上一個安穩覺了。
如同往常一樣,救助站里除了臨時倉庫那里安排了值班人員,也只有隸屬于街道辦事處聯防辦的治安巡邏隊,會定時圍繞著各個臨時安置點巡視。
當幾名治安巡邏隊員剛剛消失在不遠處的拐角,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最外圍那個臨時安置點的牆頭。
向著周圍仔細打量一番後,這個稍顯矮瘦的黑影輕盈地跳下了圍牆,然後順著牆根迅速向著遠處跑去。
這個從臨時安置點里翻牆而出的黑影就是封建道門的時遠,他這是奉了道門華北區舵主侯明昊的命令,連夜去向道門京城分舵傳達命令。
只見時遠腳步輕盈地穿過馬路,很快就消失在了對面的胡同中,顯然對于附近的街道和胡同,時遠早已經了然于胸。
當時遠的身影剛剛進入街道對面的胡同,兩個身穿黑色作訓服的行動隊員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位于交道口街道救助站中心區域一座狀況尚好的兩進四合院,這里是在大煉鋼鐵時特意進行過修繕的物料倉庫,如今被當成了救助站的臨時糧食倉庫,平時也是負責救助站這片區域治安的街道聯防辦巡邏隊的落腳點,畢竟這里存放著上級部門調撥給交道口街道辦事處救助站的一些棒子面,還有就是王主任帶領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想方設法搞來的一些土豆和大白菜,每天附近的十幾個臨時安置點的伙夫,都會過來領取棒子面,回去給那些災民們做飯,當然了如今這種條件下,能夠提供給災民的除了棒子面粥、棒子面窩窩頭,再就是中午的一碗水煮菜。
今天晚上這座臨時倉庫里氣氛異常緊張,除了那些街道聯防辦的巡邏隊員依舊還在照常按時巡視,前院正屋里孫勇和交道口派出所宋所長、街道辦事處王主任正坐在一張破舊的八仙桌旁,一邊抽煙一邊傾听著旁邊正在通過報話機跟外面保持聯絡的話務員的通話。
紅星軋鋼廠保衛處一共六部報話機,為了確保這次行動的順利,孫勇直接帶來了五部,除了現在正屋里的這一部,其他的四部報話機都被行動隊員們隨身攜帶。
此時話務員聲音清晰地說道︰“領導,二組報告,發現從一號臨時安置點出現一名黑衣人,現在已經跟蹤對方進入了西城區。”
宋所長輕輕彈了彈手里的香煙,不由冷笑著說道︰“孫副處長、王主任,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救助站里,竟然隱藏著這麼多的地老鼠,加上剛才的這個家伙,今天晚上就已經有七個人溜出了救助站的臨時安置點,顯然這些家伙都不會是普通的逃荒災民。”
孫勇微笑著說道︰“反正不管這些家伙是人是鬼,我們保衛處行動隊的隊員已經跟上去了,咱們只要預防出現突發狀況即可。”
對于這種行動,王主任還是有著自知之明,如今自己就是跟著打打醬油、順便蹭點兒功勞,以前只是听丈夫提起,紅星軋鋼廠保衛處有一支訓練有素、能力出眾的行動隊,今天晚上她也算是真正開了眼界,這些神情彪悍的小伙子,每人身上都背負著全套的武器彈藥,可是兩米多高的四合院院牆,這些行動隊員竟然能夠身輕如燕的輕松一躍而過。
要知道王主任當年也跟隨著部隊打過仗,有過急行軍的經歷,自詡一手槍法還不錯,可是今天晚上親眼看到這些行動隊員們的表現,自己也只能是由衷的佩服。
剛剛離開臨時安置點的時遠根本沒有覺察到,就在他身後二十多米的距離,兩名行動隊員正腳步輕盈地跟隨著他的行蹤。
這兩個行動隊員接到的命令就是跟蹤對方,確定這個家伙連夜出來要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一旦認定這些家伙屬于違法犯罪分子後,指揮部會盡快安排行動隊將其一網打盡。
顯然時遠並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線,一路走來已經順利地躲避過三支巡邏隊伍,他的腳下卻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向著西城的方向而去。
老四九城歷來都有著“東富西貴、北貧南賤”的說法,要知道老四九城的內城,像一塊四四方方的豆腐,南北以永定門到鼓樓的中軸線為界,東西以長安街為界,上下左右來兩刀,于是就形成了四塊,即人們常說的南城、北城、東城和西城。
所謂的“東富西貴”,主要是東城區居住著大批經商的富戶,這些身價不菲的富戶一般居住的都是一些大宅門;西城則是滿清王府比較多,那些遺老遺少聚居于此,自詡貴人後裔。
北城區在滿清後期以及民國時期,居住著大量的拉洋車的車把式、送水的苦力、掏糞的工人、做小買賣的、撿破爛的窮苦人,因而才有了一個“北貧”的說法。
南城之所以被稱為“南賤”,主要是這里有著大量的酒肆茶樓、雜耍戲園、秦樓楚館等行業,同時也有著大量的從業者在這里居住,滿清時把“廚子、戲子、窯子、澡堂子、剃頭挑子”稱為“五子”,也被叫做“下九流”的賤業,故而南城才有了“南賤”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