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氐人營帳內亂作一團。孤禿攥著斷裂的狼頭戰旗,听著遠處傳來的西涼軍號角聲,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接連三次乞降被拒,馬超那句“滅族方休”的狠話,如重錘般砸在眾人心頭。
“大首領!不能再等了!”一名小部落首領猛地扯下沾滿血污的頭巾,“西涼鐵騎明日就能踏平這里!”帳內頓時炸開鍋,婦孺的啜泣、戰士的咒罵混作一團。
就在這時,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骨杖站了起來,渾濁的眼楮望向西方︰“听說過象雄王國嗎?越過終年積雪的昆侖山,那里有廣袤的草原和十萬精騎。”他頓了頓,抓起案上的青玉酒盞狠狠摔碎,“把這些年搶來的財寶都獻出去!求他們收留,哪怕當個馬前卒,也比死在馬超手里強!”
孤禿猛地抬頭,眼中燃起一絲希望︰“可象雄憑什麼幫我們?”老者冷笑一聲,指了指帳外瑟瑟發抖的氐人女子︰“美人、金銀,再加上我們這些能征善戰的勇士——他們沒理由拒絕。”
帳內突然安靜下來,唯有寒風卷著砂礫拍打著帳幕。大祭司枯瘦的手指在羊皮地圖上劃過,最終停在遙遠的西域︰“象雄...血月詛咒下,哪有生路……”他的聲音混著帳外的狼嚎,讓所有人的後背泛起陣陣寒意。
大祭司癲狂的笑聲震得帳中銅鈴亂響,他撕扯著染血的黑袍,露出胸口猙獰的\"亡\"字刺青︰\"血月當空,豺狼自噬!你們以為逃得出滅族...\"話音未落,孤禿抄起青銅酒樽狠狠砸去。陶片飛濺間,幾名壯漢架起大祭司拖出帳外,他淒厲的詛咒仍在夜空中回蕩。
\"聒噪!\"孤禿踹翻神案,燃燒的羊油燈將地圖照得忽明忽暗,\"馬超的十萬鐵騎已布下天羅地網,帶著老弱婦孺逃亡?\"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只有留下這些炮灰!\"
眾首領面面相覷,終于有人顫抖著開口︰\"可...可那些族人...\" \"蠢貨!\"孤禿抽出彎刀劈斷案角,\"讓他們死守祭壇,就說這是最後的防線!\"他的眼中閃過陰鷙的光,\"馬超要滅族?就讓這些人當替死鬼!\"
戈壁的夜風裹著砂礫,將祭壇上的火焰撕扯得扭曲變形。孤禿踩著狼頭骨登上高台,染血的戰旗在身後獵獵作響︰“族人們!馬超那狗賊揚言要將我們斬草除根!”他故意露出臂上被箭矢擦傷的傷口,暗紅血跡在火光下格外刺目,“看看這傷痕!今日他們能傷我,明日就能屠盡你們的妻兒!”
人群中爆發出憤怒的嘶吼,手持骨矛的戰士將矛頭指向天際︰“與漢人拼了!”“血債血償!”角落里的老族長趁機振臂高呼︰“祭壇乃神靈庇佑之地!只要我們死守此處,定能等到轉機!”謊言如瘟疫般迅速蔓延,婦孺們握緊護身符,眼中燃起虛妄的斗志。
與此同時,被驅趕至祭壇邊緣的大祭司突然暴起。他枯瘦的身軀撞翻供奉的羊頭骨,青銅面具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幽綠︰“蠢貨!象雄王國?那是流沙中的幻影!”他癲狂地撕扯著胸前結痂的傷口,鮮血滴落在圖騰柱上,“星象早有昭示——向西逃亡沒有生路,只要無盡的雪山和大水!”
“把這瘋子壓住!”孤禿面色鐵青,示意親信上前。大祭司卻突然掙脫束縛,沖向燃燒的祭壇︰“听好了!當你們帶著財寶踏入雪山,雪水會吞噬你們的一切,寒風將啃食你們的尸骨!血月的詛咒,連神靈都無法...”話音戛然而止,他被人壓制,眼球凸出,仍在發出含混的狂笑。
在人群沸騰的吶喊聲掩護下,各部首領悄悄退至營地西側。他們望著裝滿金銀的馬隊,撫摸著懷中女子細膩的肌膚,嘴角勾起貪婪的笑。“讓這些傻子當擋箭牌。”一位首領啐了口唾沫,“等馬超被纏住,我們早就在象雄...”話未說完,遠處傳來大祭司最後的嘶喊,穿透夜色,如同一記喪鐘。
玄色戰旗如烏雲壓境,十萬西涼鐵騎的鐵蹄聲震得戈壁砂礫簌簌作響。馬超身披染血銀甲,虎頭湛金槍挑著風干的狼頭戰旗,所過之處,殘垣斷壁間散落的氐人尸首早已被禿鷲啄食殆盡。斥候回報︰“前方三里,便是氐人祭壇!”
“傳令下去,”馬超摩挲著槍桿上凝結的血痂,“不留活口。”
二十萬氐人擠在祭壇周圍,祭壇中央聳立著三丈高的圖騰柱,纏繞其上的人皮還滲著血珠。老弱婦孺攥著褪色的護身符,戰士們緊握著缺口的骨刃,望著天際翻涌的黑雲般的鐵騎,喉間發出困獸般的低吼。大祭司披散著白發,渾身涂滿朱砂,指甲縫里嵌著腐肉,正用帶血的舌頭舔舐圖騰柱上的符文︰“血月臨空!這祭壇下埋著八百代先祖的魂靈,定能將漢人...”
話音被震天的戰鼓聲碾碎。西涼鐵騎呈錐形陣列撕開防線,前排弩手齊射,淬毒的箭矢如暴雨般傾瀉而下。祭壇前的婦孺尚未發出慘叫,便被鐵蹄踏成肉泥。馬超一馬當先,槍尖挑飛擋路的氐人勇士,血花濺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所謂祭壇,不過是埋葬你們的墳場!”
“神靈庇佑!”孤禿的殘部揮舞著燃燒的火把撲來,卻在西涼軍的盾陣前撞得粉碎。大祭司突然狂笑,縱身躍向祭壇頂端的青銅火盆︰“看吧!這火...會燒穿地獄...”火舌瞬間吞沒他的身影,而下方,馬超的長槍已貫穿圖騰柱,腐朽的木頭轟然倒塌,將二十萬氐人最後的信仰壓成齏粉。
戰鼓如雷,震碎了祭壇上空盤旋的鴉群。二十萬氐人擠作人肉壁壘,孩童被婦孺頂在肩頭,白發老者揮舞著石斧,而祭壇頂端,大祭司癲狂地將朱砂潑向天際,血霧與硝煙在烈日下蒸騰成詭異的赤雲。
西涼鐵騎的重弩率先撕裂防線,箭矢如蝗群般傾瀉而下。那里,燃燒的圖騰柱轟然倒塌,將上千名聚集祈禱的老弱婦孺瞬間吞噬在火海。
徐晃的宣花大斧劈斷最後一名氐人勇士的脖頸,溫熱的血濺在他布滿傷疤的臉上。這位素以冷酷著稱的戰將突然攥緊韁繩,看著不遠處被馬蹄踩扁的襁褓,喉結劇烈滾動︰“將軍...這些婦孺...”話音未落,董璜的長槍已挑飛試圖逃竄的少年,染血的槍纓卻在風中僵住——少年懷中還死死抱著半塊發黑的面餅。
徐庶策馬趕到馬超身側,羽扇指著尸骸堆積的祭壇︰“大王,若將此地屠戮殆盡,日後這塊地盤誰來耕種放牧?這些婦孺...”他的聲音被此起彼伏的哭喊淹沒,一名氐人老嫗顫巍巍爬向馬超,枯手還攥著褪色的護身符︰“饒了...孩子們...”
“不可!”賈詡搖著玄色羽扇疾步上前,金絲廣袖掃過濺血的馬鞍,“東羌迷當,匈奴呼廚泉如今正在西涼復仇!”他刻意提高聲調,讓戰場上的肅殺之氣更添寒意,“仁慈是對亡魂的背叛!”
馬超的虎頭湛金槍重重杵地,濺起的血泥糊住了槍上的虎目紋飾。遠處,氐人最後的孩童在火海中哭喊,那聲音與出征時百姓的哀求重疊。他想起青石峽被剝皮的幼童,想起白草灘被開膛的孕婦,指節驟然捏緊劍柄,鎧甲縫隙里滲出冷汗︰“傳令下去——雞犬不留!”
殘陽將戈壁染成粘稠的血色,二十萬具尸骸堆疊如丘,流淌的鮮血在低窪處匯聚成猩紅的溪流。西涼軍踩著尸山血海清點戰場,突然有士兵驚恐地發現︰竟不見孤禿與各部首領的身影。
\"報!所有營帳、地道皆已搜查,不見敵酋蹤跡!\"斥候單膝跪地,甲冑縫隙里還沾著碎肉。徐晃踢開一具燃燒的氈帳殘架,望著滿地散落的珍寶箱籠,突然扯住一名被俘的氐人老者︰\"你們大首領逃去哪了?說!\"
老者吐出帶血的牙齒,冷笑中露出殘缺的牙齦︰\"當你們在這屠殺手無寸鐵的婦孺時,我們的勇士早帶著希望遠走高飛了。\"
祭壇廢墟中,幾個士兵架著渾身血污的大祭司拖至馬超面前。老人的青銅面具早已碎裂,半張臉上的刺青被血痂覆蓋。
“神威天將軍...”大祭司突然伏地叩首,枯槁的額頭撞在染血的碎石上,“是孤禿那豺狼欺騙了族人!他用謊言將婦孺推向死地,自己卻帶著各部賊首卷財西逃!”他猛然抬頭,渾濁的眼球里翻涌著癲狂與怨毒,“那些背棄神靈的叛徒...帶著裝滿漢家財寶的馬隊,朝著雅魯贊布方向去了!”
“雅魯贊布?”馬超的槍尖挑起老人凌亂的白發,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那是什麼地方,他們想借此躲避追兵?”大祭司突然發出刺耳的尖笑,震得士兵們下意識後退半步︰“絕境?對他們來說是生路!象雄王庭傳說就在那里,只要搭上那些披著人皮的惡鬼...”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喉間發出咯咯的氣音,“殺了我吧...讓我去地下看著那群雜種,被戰神剿滅,為千千萬萬的氐人贖罪。”
馬超松開手,大祭司癱倒在血泊中,仍在喃喃咒罵。遠處傳來徐庶的呼喊︰“將軍,追兵已整裝待發!”他望著西方漸濃的暮色,將染血的令旗狠狠擲向空中︰“傳令下去,輕騎三日不卸鞍!追到所謂的雅魯贊布,也要把這些畜生的頭顱,串成祭旗!”風沙卷起大祭司破碎的黑袍,露出他胸口被利爪抓爛的“亡”字圖騰,仿佛早已預示著這場逃亡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