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淒厲如杜鵑泣血的哭喊撕裂死寂,大喬踉蹌著撲向莎莉爾的尸身,懷中孫紹的啼哭與她破碎的嗚咽絞成一團。她顫抖的指尖撫過莎莉兒早已冰涼的面頰,染血的素帕滑落,露出對方脖頸間猙獰的傷口——那是為替嬰孩擋下致命一刀留下的血痕。
"姐姐!"大喬將莎莉兒僵硬的身軀摟進懷里,指甲深深掐進對方浸透血污的衣襟,"該以命相拼的是我啊!"滾燙的淚水砸在莎莉兒緊閉的眼瞼上,如今那雙手卻永遠停在護佑的姿勢,指縫里還嵌著刺客的碎肉。
孫紹的小手突然揪住莎莉兒散落的發辮,嬰孩懵懂的嗚咽讓大喬渾身劇震。她將孩子摟得更緊,血水順著莎莉兒的衣擺漫過她的膝頭︰"我孫家欠你一條命......"話音未落,孫權帶著眾人闖入院落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而大喬將臉埋進莎莉爾染血的肩頭,哭得像要嘔出心肝。
馬越瘦小的身影在血泊中搖晃,沾滿血污的短打衣擺還在往下滴著水。他踉蹌著撲進大喬懷中,冰涼的小手顫抖著伸向那雙滿是淚痕的眼楮︰"姨姨不哭......"沾著硝煙與塵土的指尖,在大喬蒼白的臉頰上抹出幾道灰痕。
大喬猛然將男孩摟進懷中,又緊緊抱住啼哭的孫紹,三人相擁的溫度卻暖不化莎莉爾漸漸僵硬的身軀。馬越脖頸間纏著半截斷裂的銀鈴護身符——那是莎莉兒送他的生辰禮物,此刻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動。懷中兩個孩子的體溫灼燒著大喬的心,她將臉埋進馬越凌亂的發頂,滾燙的淚水浸濕男孩沾著血痂的額頭。
"好孩子......"大喬哽咽著回握住馬越的小手,觸到他虎口處為奪刺客匕首留下的傷口,喉頭泛起腥甜。院外傳來孫權故作焦急的呼喊,而懷中馬越輕輕拍著她後背的動作,讓大喬在悲慟中生出刺骨的寒意——這場以血為餌的陰謀里,連稚子都成了利刃。
血腥味裹著夜風涌進屋內,老夫人拄著龍頭拐杖踉蹌而入,孫權半扶半攙的手在袖中微微發顫。當看到莎莉兒扭曲的護犢姿勢、山越侍女慘死的模樣,老夫人喉嚨里發出壓抑的抽氣聲,指尖死死摳住拐杖上的龍紋︰"程普,可查出端倪?"
"老夫人請看。"程普單膝跪地,青銅托盤上染血的環首刀泛著幽藍冷光,鋸齒狀的刀刃還嵌著皮肉碎屑,"凶器與魏延部制式兵器如出一轍。"他又舉起半塊焦黑的面巾,邊緣繡著的暗紋在燭火下若隱若現——那正是周瑜府中獨有的雲紋標記。
就在此時,韓當與祖茂撞開房門,鐵槊重重杵在地上震得青磚發顫。"二公子遇刺現場的證物,與這里如出一轍!"韓當抖開浸透血水的面巾,雲紋圖案與程普手中的殘片嚴絲合縫,"這些刺客......怕是打著周瑜的旗號!"
老夫人盯著染血的雲紋面巾,枯枝般的手指劇烈顫抖,龍頭拐杖重重砸在青磚上,震得燭火都晃了幾晃︰"好、好個周公瑾!"她突然仰天大笑,笑聲里帶著哭腔,驚得檐下寒鴉撲稜稜亂飛,"好個與我兒生死之交的周郎啊!伯符九泉之下若知,當年與他誓同生死的兄弟,如今竟要斬盡他的血脈......"
正當屋內眾人僵持之際,一名親兵跌跌撞撞沖入院落︰“老夫人!張昭、周瑜等數十位大臣听聞府中變故,已在府外集結求見!”話音未落,院外隱隱傳來此起彼伏的喧嘩聲,夾雜著兵器踫撞的錚鳴。
老夫人猛然轉身,龍頭拐杖重重杵在地上,震得滿地血污泛起漣漪。她白發凌亂如狂草,眼中燃燒著怒火︰“好啊!好啊!”沙啞的聲音里帶著冷笑,“倒都趕著來看我們孤兒寡母受人欺負!”她忽然扯開衣襟,露出內里素白的中衣,脖頸間青筋暴起,“傳令下去,放他們進來!讓江東的文武百官都睜大眼楮瞧瞧——讓那些藏在暗處的豺狼看看,他們的奸計終究落了空!”
孫權在旁欲出言勸阻,卻見老夫人猛地甩開他攙扶的手,顫巍巍走向門口。
老夫人突然伸手,一把拽過孫權受傷的手臂,將他拉至身前。她布滿皺紋的手掌重重拍在孫權顫抖的脊背上,渾濁的眼底燃起灼灼厲芒︰"權兒,站直些!"這一聲厲喝震得屋內眾人皆是一顫,孫權吃痛悶哼,卻在觸及母親眼底的決絕時,咬著牙挺直了腰板。
"如今你父兄雖去,"老夫人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孫權的肩膀,在染血的衣料上留下青白指痕,"但你是孫家嫡親血脈!"她猛地轉身,白發在夜風中獵獵揚起,指向院外喧囂處,"讓那些心懷鬼胎的東西都睜大眼楮瞧瞧——我孫家的兒郎,哪怕只剩一根獨苗,也能撐起這江東半壁江山!"
孫權望著母親佝僂卻筆直的背影,听著她近乎嘶吼的話語,突然覺得肩頭的傷口不再灼痛。他抬手按住纏著繃帶的手臂,指腹下跳動的脈搏與老夫人話語里的鏗鏘共振,暗處緊握的拳頭漸漸攥緊——在這滿地狼藉的血泊中,某種蟄伏的野性正在胸腔里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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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沉重的朱漆大門轟然洞開,腳步聲與甲冑摩擦聲如潮水漫入死寂的院落。張昭張 腰桿筆直,身後呂蒙、呂岱等將領按劍而立,袍角上還沾著夜露;周瑜、太史慈與魏延並肩而行,三人身後親兵列陣,兩撥人涇渭分明,空氣中似有無形的鴻溝橫亙。
老夫人扶著孫權端坐在屋檐下的太師椅上,燭光將她的影子投射在斑駁血牆上,宛如一只蓄勢待發的猛獸。她掃過眾人各異的神色,忽然抓起案上染血的環首刀," 當"一聲摜在青磚中央︰"列位好興致!我孫府遭此大劫,諸位倒是來得齊整!"
張 立于陰影處,袍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當他不著痕跡地與孫權對視時,那雙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隱晦的深意,隨即不著痕跡地輕輕頷首,仿佛無聲傳遞著某種密約。孫權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緒,繃帶下的傷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就在此時,周瑜突然撥開人群,素來溫潤的面容此刻寫滿焦急︰“夫人!少主怎麼樣了?”他的聲音穿透屋內壓抑的死寂,驚得檐下燈籠劇烈搖晃。
大喬原本渙散的目光猛地一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她踉蹌著上前半步,懷中的孫紹突然啼哭起來,嬰孩的哭聲混著她破碎的嗚咽︰“紹兒...紹兒無礙...”話音未落,她的視線落在莎莉兒僵直的軀體上,淚水再次決堤,“可莎莉兒姐姐...她為了護住紹兒,生生擋下了刺客的刀啊!”淒厲的哭訴讓屋內眾人神色各異,周瑜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劍柄,而孫權望著周瑜緊繃的側臉,唇角勾起一抹轉瞬即逝的冷笑。
周瑜踉蹌半步,面色煞白如紙,聲音都帶著顫音︰"什麼?!"他下意識向前沖去,卻被老夫人猛地橫出的龍頭拐杖攔住去路。檀木杖身重重磕在青磚上,驚得眾人皆是一顫。
"周郎,收起你這副嘴臉!"老夫人白發倒豎,渾濁的眼中噴出怒火,"紹兒沒死,你很失望?"她的指尖幾乎戳到周瑜面門,"當年你與伯符對天盟誓,如今卻要斬盡他的血脈!"
周瑜僵在原地︰"老夫人何出此言?瑜對孫氏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話音未落,程普"鏘"地一聲將染血的環首刀擲在地上,刀刃深深沒入青磚。黃蓋緊跟著甩出面巾,繡著雲紋的布料在風中獵獵作響︰"周郎,這兵器與魏延麾下制式相同,面巾上的標記更是你周家獨有!還有何話說?"
屋內氣氛瞬間凝固,周瑜看著地上的證物,喉結劇烈滾動。他張了張嘴,卻被老夫人的冷笑截斷︰"來人!將這逆賊拿下!"隨著一聲令下,侍衛們的兵器出鞘聲此起彼伏,寒光映照著周瑜驟然蒼白的臉。
張昭與張 二人隱在陰影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戲謔笑容,眼神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碼。
這邊,老夫人怒目圓睜,渾濁的眼中滿是憤怒與仇恨,手中的龍頭拐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程普、黃蓋、韓當、祖茂四員老將也皆面色陰沉,死死盯著周瑜,仿佛只要老夫人一聲令下,便會立刻撲上去將其撕碎。他們算的真準,孫氏血脈正是拿捏這幾人的命門。“周郎,今日你若不給出個交代,就休想走出這扇門!”老夫人的聲音尖銳而淒厲,在屋內回蕩。
周瑜臉色煞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悲憤,還未等他開口辯解,太史慈猛地向前一步,手中長槍一橫,槍尖寒光閃爍。魏延也握緊腰間長刀,怒視著周圍眾人,大聲吼道︰“誰敢對大都督不敬,先問問我手中的刀答不答應!”他的聲音如洪鐘般響徹屋內,帶著一股威懾力。
一時間,屋內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侍衛們將周瑜等人團團圍住,兵器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仿佛下一秒便會爆發一場血腥的廝殺。而孫紹的啼哭聲此時也顯得格外突兀,為這劍拔弩張的場景更添了幾分慌亂與不安。
周瑜猛然伸手,將太史慈橫在胸前的長槍狠狠推開,金屬踫撞的聲響在死寂的屋內炸開。他隨手拋掉羽扇,玄色廣袖下的手臂青筋暴起,眼中燃燒著讓眾人膽寒的怒火。侍衛們齊刷刷拔出兵刃,寒光映照著周瑜冷峻的面龐,卻見他神色未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跳之上。
老夫人攥著拐杖的指節發白,厲聲喝道︰"站住!"然而周瑜恍若未聞,周身散發的強大氣場竟讓持械的侍衛們不由自主地後退。隨著他的逼近,侍衛們握刀的手開始顫抖,腳步也變得凌亂,原本整齊的包圍圈竟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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