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記

第六百八十九章 撥雲見月明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無罪 本章︰第六百八十九章 撥雲見月明

    暮色沉沉,營州都督府內燈火通明。

    太子被廢、李氏機要處被迫搬離靜王府的消息和顧十五收伏骷髏將軍蓋甦文的急報幾乎同時遞入軍府大堂。

    營州都督崔安平緩緩放下軍報,指節輕叩案幾,他原先充滿狠厲的面容漸漸掛滿無奈,最終嘴角出現了一抹難言的苦笑。

    營州地處遼河下游南岸,控扼遼東平原與燕山山脈交界。

    隋代稱柳城郡,唐改設營州總管府,七年前升都督府,此時營州都督統轄平盧軍、盧龍軍,總兵力超過四萬,戰馬八千匹。

    在長安和關外失去根腳之後,可以說營州的崔安平乃是此時清河崔氏最大的倚仗。

    正是因為十分清楚清河崔氏和顧十五的過節,所以崔安平這營州都督的位置坐得異常穩固,朝堂之中很多事都不需要言明,裴國公來遼東接兩座京觀之時,崔安平就已經知道自己必須給裴國公使絆子。

    心照不宣的投桃報李,這是權貴之間的交易方式。

    在他看來,要對付崔國公這幾千兵馬並不難,難的是在他控制的地界出事,如何善後的問題。

    如何讓裴國公無法順利的完成王命,又不至于做得太過,接下來追查起來,又不能直接查到他的頭上,這就是個難題。

    然而現在看到這兩份急報之後,他知道這條題已經不需要解了。

    顧十五原來已經隨軍過來了。

    那他們若是給裴國公找麻煩,那就相當于自己找死。

    蓋甦文那樣的人若是被刺殺,那在他看來也很尋常,因為顧十五座下的強大修行者實在太多,但蓋甦文這樣的人直接納頭便拜,獻出城池,從此直接追隨顧十五,那是他怎麼都想不到的。

    為高麗不止守過一次危城,無數次證明過自己的忠誠的將領,卻帶著超過兩萬的兵馬直接投降。

    這顧十五,還是個人嗎?

    最為關鍵的是,無論是崔安平,還是此時在場的右威衛將軍、中郎將,這些將領,一個個都知道自己比不上蓋甦文。

    蓋甦文都這麼樣了,他們還敢自己去觸霉頭?

    崔安平慢慢的放下兩份急報,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覺得從此時開始,他必須要讓家中明白,連任何報仇的心思都不能有。

    ……

    “流放黔州?”

    安知鹿坐在小船上,看過一只翠鳥送到手中的密箋,他有些出神的慢慢靠在船艙一邊。

    他身子畢竟不輕,此時靠在船艙一邊,船體有些傾斜,汴河這一段水流雖說不是特別湍急,但風起時船身卻搖晃得厲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但安知鹿微眯著眼楮,卻反而很享受這種感覺。

    從幽州到長安,從扶風郡到遼東,再從遼東返回長安,在這段顛沛流離的旅途之中,在這種將翻未翻的小船上,他心中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反倒是放松了下來,心中獲得片刻安寧。

    他不知道顧留白口中的鼠道人王幽山的情報到底來源于何處,但有著這名隱忍一生的強者的支持,他終于能夠和世間的那些門閥權貴一樣,在很短的時間內便知道整個大唐乃至整個天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原先對于他這種人而言,明明知道四季在交替,寒暑在變換,但什麼時候洛陽的牡丹開始綻放,什麼時候北方邊境的積雪開始消融,什麼時候關中的黍米開始收割,他是始終被籠在迷霧里面,是無法清晰的感知到的。

    此時這種及時傳遞到他手中的情報,就如同一雙無形的巨手將他提到了雲層的上方,讓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個世間的變化。

    這種感覺,就讓他腦海之中的迷惘和恐懼都似乎隨之消散。

    太子流放黔州。

    很多人看到這樣的消息時,都只會忍不住去探究因何流放,然後試圖找出今後的長安勢力會出現什麼樣的更替,其中各門閥之間的平衡又會出現什麼樣的改變。

    很少會有人去深思“黔州”這兩個字。

    嶺南、崖州、高昌、黔州、房陵,在大唐這些流放地之中,黔州和房陵原本就是李氏皇族最常用的流放地,太子無論是被流放至黔州還是流放至房陵都顯得合情合理。

    事實上哪怕賀海心為首的明月行館的樞密院也並未對黔州這個流放地有著過多的推敲,但安知鹿卻覺得這里面肯定有很大的文章。

    他和太子見過一面。

    他看得出當時的太子已經自知不妙,所以才會索性趕緊做一些有可能觸怒皇帝的布置。

    他看得出太子並非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也看得出太子這種人即便被廢,也絕對不會一蹶不振,而會準備一些後手。

    最為關鍵的是,當黔州這兩個字落入眼簾的剎那,他腦海深處似乎就不斷地泛起某種聲音,似乎在不斷提醒他這里面的重要性。

    在小船的晃蕩之中,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他便明白了這種聲音來源于何處。

    他在幽州之所以能夠和幽州那些望族歃血為盟,能夠和他們結成異姓兄弟,正是因為楊燦聚集的山賊大軍作亂,身為當時的統軍將領,他自然十分清楚在短時間之內將各個零散的山頭聚攏在一起形成大軍,需要多麼可怖的財力。

    楊燦死去之後,他在裴國公的軍營里並沒有多少時間去考慮楊氏的財富問題,他那時候最關切的問題,只能是如何掩飾自己之前和楊氏以及鼠道人沒有任何關系,以打消顧留白的疑心。

    但離開裴國公的軍營之後,他得到這喘息的機會,楊氏的財富自然就成為了他關注的重點。

    以他此時的能力,只要有足夠的錢財,給他一個可以囤兵練兵的機會,他完全可以迅速的組織出一支強大的軍隊。

    楊燦的元氣、神魂意識被他所吞噬,很多意識的片段是模糊的,但此時黔州這兩個字卻讓很多模糊的片段就像是被浪花卷到水面的水草一樣,驟然變得清晰起來。

    長安、黔州、揚州羅市、東關街……這些字眼在他的心中輕易的連成了一條線。

    他緩緩坐直了身體,心髒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

    他曾經感受過王幽山的心意,知道在顧留白眼中這名不善于做生意也並不擅長復仇的鼠道人依舊固執得像個沒長大的少年,他始終想要做的事情便是提升自己的修為,親手快意恩仇。

    這名衰老的道人不相信世間的任何人,他無法說服自己將更多的心血和耐心花在養成一個宗門或是軍隊上面,所以這名衰老而固執的道人始終將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修行者的層面,他只是尋覓著擊敗玄慶和世間所有修為在他之上的修行者的機會。

    對于楊氏的財富,這名衰老的道人並沒有什麼興趣。

    原本這名衰老的道人應該是最有機會得到楊氏的財富的人,但現在,似乎最有機會得到楊氏財富的人,就變成了自己。

    只是他在幽州的街巷中苟活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只要自己不夠強壯,哪怕在地上撿到了一大錠銀子,自己也不一定能夠用這錠銀子買到什麼東西,說不定反而會遭受一頓毒打,反而被誣陷偷了別人的銀子。

    看著剛剛從鍋里盛出來的熱氣騰騰的肉卻不能吃,這感覺在平時應該很難受,但對于此時的安知鹿而言,卻是一個先後的問題。

    他必須先有個可以盛肉的大碗,或者說他得有足夠厚的繭子,可以讓他端起整個鍋而不燙手。

    現在這大碗和鍋,也在這份情報里。

    祖龍地宮。

    現在的祖龍地宮因為李沉山這一名修行者和一些真龍物的牽扯,尚且還能孕育出一條真龍,那現在李沉山的那些嫡系帶著他遺留的真龍神通物藏匿在地宮里,這地宮還能孕育出什麼來?

    楊燦和太子是不值得深交的。

    這些人都太貪,他們想要的太多,不管他做了多少,能力到達何種地步,楊燦和太子這種人都只會盡可能的從他身上壓榨出更多他們想要的東西。

    但王幽山這名強吊著命的老道想要的東西非常簡單。

    他只是要復仇。

    他要一個沖鋒陷陣在前面的人。

    他正好就可以扮演這樣的角色。

    他到長安和李氏機要處斗,去地宮里面和李沉山的那些嫡系廝殺,正是王幽山想要見到的。

    他這麼做,王幽山會很高興,會很樂意給他支持。

    而這段時間,顧留白也正好不在長安,這正好是他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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