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茜紗窗,在鳳儀宮的膳桌上投下斑駁光影。
薛宛央執起那柄羊脂玉勺,輕輕攪動面前的血燕盞。
琥珀色的燕窩本該濃稠如蜜,今日卻稀薄得能照見人影。
她眉頭微蹙,銀匙在瓷盞邊緣敲出清脆的聲響“這血燕,怎麼少了?”
殿內霎時跪倒一片。大宮女玲瓏額頭抵著冰涼的金磚,聲音發顫“回娘娘,今年南洋進貢的血燕不足往年三成,陛下陛下命尚食局分了些給長樂宮”
“啪!”
描金瓷盞在地上摔得粉碎,猩紅的燕窩濺在薛宛央杏黃色的裙裾上,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她縴細的手指撫過微微隆起的小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好一個林貴妃,連本宮的補品都敢搶!”
見薛宛央發怒,宮女太監們連忙跪了滿地。
“走,既然林氏重傷未愈,那本宮作為姐妹,也該去瞧瞧她!”薛宛央冷笑一聲開口道。
那個殺不死的賤人,都已經落到這般田地,還不忘了給她添堵。
日頭正毒,十六人抬的鳳輦在宮道上疾行,珠簾踫撞聲驚飛了檐下的雀鳥。
遠遠望見長樂宮的朱漆大門,薛宛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門上“長樂宮”的匾額還是蕭恆親筆所題,如今看來刺眼得很。
“娘娘止步!”鎏金甲冑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侍衛長橫刀攔在輦前“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長樂宮。”
薛宛央縴指掀起珠簾,鳳眸微眯“連本宮也敢攔?本宮懷著龍種,若是暑熱傷了胎氣,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
“娘娘恕罪。”侍衛們齊刷刷跪了一地,鐵甲踫撞聲刺得人耳膜生疼,“實在是聖命難違。陛下說說林氏待罪之身,恐沖撞了貴人”
薛宛央還想再說,卻也怕她的話傳到蕭恆耳中,破壞了自己的形象,最終只得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臨走之際,透過門隙,薛宛央瞧見林徽柔正倚在紫藤花架下品茶。
那襲桃紅紗衣襯得她膚若凝脂,額間纏著的素紗又添幾分楚楚可憐。
見薛宛央看來,她竟遙遙舉盞,唇邊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林氏,咱們走著瞧!
清心殿內,龍涎香在鎏金香爐中靜靜燃燒。蕭恆執起朱筆,在奏折上落下最後一筆,抬手去夠案幾上的茶盞。
青瓷盞中茶湯澄澈,他淺啜一口,眉頭卻微微蹙起“這茶”
侍立在一旁的李全連忙躬身“回陛下,今年雪頂含翠所剩不多,老奴斗膽都送去鳳儀宮了。薛娘娘近日胎動不安,說這茶最能安神”
蕭恆指尖在盞沿輕輕摩挲,沒有說話。
窗外一陣寒風掠過,卷著幾瓣落花打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陛下,南詔國進貢的夜明珠送到了。”一個小太監跪在殿外,手捧錦盒,“請陛下過目。”
李全上前一步“糊涂東西,這等稀罕物自然該送去鳳儀宮,怎敢拿來擾了陛下清靜?”
小太監額頭抵地“總管明鑒,奴才已經送去過了,可可薛娘娘說珠子成色不好,命人退了回來”
蕭恆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他抬眸望向那個錦盒,透過半開的盒蓋,能看到里面那顆雞卵大小的明珠,在昏暗的殿內泛著柔和的瑩光。
“收進國庫吧。”帝王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滿殿宮人屏住了呼吸。
李全使了個眼色,小太監連忙捧著錦盒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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