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蕭恆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今日都有誰去過冷宮。”
李全躬身應下，卻听帝王又補了一句“別驚動宮里人。”
這句話讓老太監心頭一顫。
他伺候蕭恆二十載，從未見過帝王對誰這般維護，即便證據擺在眼前，還是下意識地為那人留了退路。
慎刑司的慘叫聲持續到三更天。蕭恆坐在御書房里，面前攤開的奏折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窗外雨打芭蕉，像極了當初薛宛央被貶冷宮時，他在雨里站了一整夜的聲響。
“陛下。”李全渾身濕透地進來，“侍衛招了，說是說是薛娘娘去過冷宮。”
五更鼓響時，蕭恆坐在冰冷的龍椅上，耳邊仿佛還能傳來林徽柔痛苦的呻吟。
太醫說她頭痛發作時會疼得撞牆，可這種痛，比起薛宛央這些年受的苦，又算得了什麼？
燈光中，帝王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
他想起薛宛央入宮那日，跪在殿前微微發抖的肩膀。
想起她被林貴妃罰跪雪地時，凍得發紫的嘴唇。
更想起她被杖責後，藏在枕下的那方血帕。
“罷了。”蕭恆轉身走向鳳儀宮的方向，“傳朕口諭，冷宮侍衛護主不力，全部發配邊疆。”
李全怔在原地。這哪里是懲罰，分明是在滅口。
金鑾殿的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蕭恆疲憊的面容上投下斑駁光影。
朝臣們交換著驚疑的眼神——那些要求賜死林氏的奏折，被整齊地碼在龍案角落，那些奏折上邊，還仿佛沾著林家全族的血跡。
更令人震驚的旨意隨後而至重修長樂宮，加派太醫照料，甚至恢復了林氏的份例。
“陛下！”御史大夫出列進諫，“林氏罪該萬死”
蕭恆突然抬手，鎏金護甲在案幾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滿殿文武頓時噤若寒蟬，只見帝王眼底泛著駭人的血絲“此事，容後再議。”
下朝後，蕭恆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鳳儀宮外。
鳳儀宮的窗欞半開，薛宛央坐在繡架前的側影如同一幅工筆畫。
金線在她指尖流轉，帕角那叢蒹葭已經初具雛形。
陽光透過紗窗，為她鍍上一層柔光，連睫毛投下的陰影都顯得格外溫柔。
“陛下不進去嗎？”李全的聲音壓得極低。
蕭恆的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袖中暗袋——那里裝著冷宮侍衛畫押的供詞。
“進去！”他深吸一口氣，最後抬腳踏入殿門。
他還是舍不得生她的氣。
“陛下駕到——”
通傳聲驚飛了檐下的雀鳥，薛宛央指尖一顫，針尖刺破指腹，血珠霎時染紅了帕上的蘆葦。
她迅速將繡品翻面，起身時已換上盈盈笑意“臣妾參見”
“免禮。”蕭恆虛扶了一把，目光掃過翻倒的繡架，“在繡什麼？”
薛宛央不動聲色地擋在繡架前“不過是些尋常花樣。”
蕭恆探了探頭，還是瞧見了繡品上的血跡。
那抹刺目的紅，讓他想起昨夜慎刑司的供詞，想起冷宮牆上的血痕，更想起多年前薛家滿門被押赴刑場時，雪地上蜿蜒的血河。
“陛下？”薛宛央疑惑地喚道。
蕭恆嘆了口氣，突然握住她冰涼的手“宛央，朕昨日夢見我們的孩子了。”
他清晰地感受到掌中的柔荑微微一顫，隨後笑意盈盈地繼續道“是是個活潑健康的小皇子呢。”
所以宛央，這樣的補償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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