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搭理孩子們的詢問，蔣愛國低下頭，心里盤算著明天要去哪個村說親。
這些孩子需要一個娘，而他，需要一個能干活的女人。
僅此而已。
而此時，劉滿月正在茅草屋里給劉耀祖喂飯，孩子突然把碗一推“難吃！我要吃肉！”
“耀祖乖，明天娘去給你”
“你不是我娘！”劉耀祖尖叫著，“我要我爹！都怪你！要不是你，爹怎麼會不要我，我恨你！”
劉滿月的手僵在半空，眼淚無聲地掉進粥碗里。
屋外，暮色四合，整個槐樹村都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第二天，蔣愛國換了身干淨衣服，拎著兩斤紅糖去了村東頭的王媒婆家。
“王嬸，我想找個媳婦。”蔣愛國把紅糖放在桌上，“能幫我帶孩子就行。”
王媒婆瞥了眼紅糖，嗤笑道“就你這樣的名聲，還帶著七個孩子，誰家姑娘願意嫁？”
蔣愛國攥緊了拳頭，又慢慢松開“寡婦也行。”
“寡婦？”王媒婆突然壓低聲音，“寡婦也長了眼楮啊，再說了，你不是有相好的嗎，那個劉家”
“不可能！”蔣愛國猛地站起來，撞翻了凳子。
同一時刻，劉滿月正在河邊洗衣服，對岸幾個洗衣的婦女指指點點，笑聲隨風飄來
“听說蔣愛國在找媳婦呢！”
“呸！誰嫁給他誰倒霉！”
“要我說，他跟劉滿月湊合過得了”
這些風言風語，蔣愛國和劉滿月都沒放在心上，但劉家人卻听了進去。
劉家正屋里，劉大志蹲在炕沿上，煙袋鍋子敲得"梆梆"響。
“爹，我今兒听外邊說，”劉滿倉搓著手，“蔣愛國正急著找媳婦呢！”
劉大嫂狠狠地咬了咬牙“要不把滿月”
“呸！”劉大志啐了一口，“那個王八羔子害得咱家還不夠慘？”
“大嫂說的也對，劉滿月現在就是個掃把星，”劉滿文推了推眼鏡，“要是能換點彩禮”
劉大志最終還是點了頭，如今顧斯年看樣子是鐵了心，不可能再和劉滿月重歸于好。
那麼就得趕快找下一家了。
劉家人的算盤打得 啪響。
這天傍晚，劉大志帶著兩個兒子，氣勢洶洶地闖進了蔣家破敗的院子。
“蔣愛國！你個王八羔子！”劉大志一腳踹翻了晾衣架，“我閨女的名聲都讓你毀了，你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蔣愛國正在修灶台，聞言直起腰，滿手泥灰“劉叔，你這話什麼意思？”
“裝什麼糊涂！”劉滿倉跳出來，“要不是你勾引我妹子，她能落得這個下場？今天你要麼娶了她，要麼我們就去告你耍流氓！”
最小的孩子被嚇哭了，躲在哥哥身後瑟瑟發抖。
蔣愛國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響“你們劉家還要不要臉？”
劉滿倉冷笑“我妹子現在天天被戳脊梁骨，你還跟我們談臉？”
劉滿文掏出張皺巴巴的紙，“看見沒？狀子都寫好了！流氓罪夠你吃槍子兒！”
院外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此起彼伏。
蔣愛國看著七個驚恐的孩子，又看了看劉家人猙獰的嘴臉，突然笑了“行啊，要嫁過來可以。彩禮一分沒有，愛嫁不嫁！”
“放你娘的屁！”劉大志暴跳如雷，“至少八百塊！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吵鬧聲驚動了路過的村支書，老頭拄著拐杖進來，氣得胡子直抖“鬧什麼鬧！還嫌不夠丟人？”
听完原委，村支書一拐杖敲在磨盤上“劉大志！你閨女干的那些破事，真鬧到公安局，誰吃槍子還不一定呢！”
這話像盆冷水澆下來，劉家人面面相覷，劉滿月身上可還背著往麥乳精摻藥的事。
最終，在村部的調解下，雙方達成協議劉滿月帶著劉耀祖跟蔣愛國過日子，沒有婚宴，沒有彩禮。
“不行！”劉大志跳起來，“至少得”
“閉嘴！”大隊長一拍桌子，“再鬧，你們劉家就給我滾出槐樹村。”
劉家人頓時蔫了，彩禮一分沒要著，還把劉滿月搭了進去。
臨走時，劉滿文惡狠狠地瞪著蔣愛國“你給我等著！”
當天下午，劉滿月就被趕出了茅草屋。
她抱著個破包袱，牽著哭鬧不休的劉耀祖，在村民指指點點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蔣家。
站在院子里，劉滿月看著蔣家那七個面黃肌瘦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滿眼戾氣的兒子，一時間，只覺得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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