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的銅鏡前,皇後孫婉如正由宮女梳理著如瀑青絲。
晨光透過茜紗窗欞,在她玄色鳳紋朝服上碎成點點金斑,繡線勾勒的丹鳳振翅欲飛,卻掩不住鏡中人眼底的倦意。
“娘娘,各府小姐已在宮門外候著了。”大宮女翡翠捧著鎏金嵌寶梳篦,聲線低斂如檐角風鈴。
皇後指尖輕顫,螺子黛在眉心洇開一抹淡青,鏡中眼角那道新紋,恰如殿外殘春飄落的梨花瓣,猝不及防便染了歲月痕跡。
她忽然想起今日賞花宴的另一層用意。
為佷兒孫英杰擇一位貴妻。
孫家如今梁柱傾頹,兄長孫侯爺沉溺溫柔鄉,恨不得死在那些揚州瘦馬的身上,庶出子女更是塞滿後院,偌大侯府全仗她這中宮皇後勉力支撐。
“翡翠。”皇後忽然開口,玉簪劃過鬢發的聲響里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說...孫家這光景,可還有高門貴女願下嫁?”
翡翠手一抖,檀木梳齒勾斷了一縷青絲。
她噗通跪坐于地,鎏金梳篦在青磚上磕出脆響︰“奴婢該死!”
皇後望著鏡中微微晃動的人影,忽而苦笑︰“本宮是問你真心話。”
“娘娘莫憂。”丫鬟珍珠接過梳子,指尖拂過皇後鬢邊銀線︰“世子爺才名冠京華,听說些日子還與相府千金相談甚歡,定能娶得才貌雙全的佳偶。”
皇後垂眸,螺子黛在妝奩上劃出深痕,她那兄長孫侯爺,此刻怕還在鶯鶯燕燕的畫舫里听曲吧?
孫家未來,也只能指望這佷兒了。
“方才侯爺差人送來新摘的姚黃牡丹。”珍珠將赤金點翠步搖簪入發髻︰“說是專為今日賞花宴備的,可見侯爺心里還是惦記著娘娘的。”
皇後冷笑,將螺子黛重重擲在案上。這不成器的兄長,侯府門庭冷落至此,倒還記得送花裝點門面。
“娘娘...。”珍珠壯著膽子開了口︰“奴婢僭越——國舅爺若得賢內助持家...。”
見皇後沉默,她話音漸弱,卻听鏡中人幽幽道︰“說下去。”
“娶妻娶賢,福澤三代。”珍珠抬眸,眸光清亮如晨露︰“若有賢妻打理中饋,國舅爺或能收心...。”
皇後指尖叩著鳳座扶手,鎏金紋飾硌得生疼。
她何嘗不懂?只是兄長年近不惑,嫡庶子女繞膝,哪家貴女願做續弦填房?
殿外忽然傳來環佩聲響。掌事太監躬身入內︰“娘娘,立文侯府老夫人遞了帖子,說想在賞花前拜見。”
皇後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這老夫人曾是陛下乳母,立文侯府能有今日,全賴她當年香火情。
“請吧。”她聲音淡如青煙,恩情雖已了,面子總是要給的。
江老夫人進來時,皇後一眼就注意到她身後的少女,青春稚嫩,模樣嬌俏,華麗的裝扮一看就是被家里嬌寵著。
“老身參見娘娘。”江老夫人顫巍巍要跪,被皇後身邊的大宮女虛扶住。
“老夫人不必多禮。”皇後目光掃過江雲柔︰“這位是...”
“老身嫡孫女雲柔。”江老夫人有些驕傲的拉住江雲柔的手,將自家孫女介紹給了皇後認識。
皇後不知江老夫人找她何事,于是便與她閑聊起來,話過幾旬江老夫人這才開了口。
“老身這次來,其實是有件事情想求娘娘。”江老太太一臉慈愛地開口道,“還不是我這不省心的孽障,如今有了心上人,還請娘娘給個恩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