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聊賴的躺在病床上,顧斯年望著心電圖儀上跳動的綠線,數著點滴瓶里墜落的藥水。
三秒一滴,精確得像甦珊懲罰原主時用的秒表。
“小甦哥。”
清脆的女聲打破病房的沉寂,白小樹抱著夸張的向日葵花束站在門口,淡黃色連衣裙配著小白鞋。
她額前的劉海微微汗濕,像是匆匆趕來的模樣,但顧斯年注意到她睫毛膏沒花,指甲也新做了裸色漸變。
“听說你受傷了,我特意和班主任請了假。”白小樹將花束放在床頭櫃,然後坐在了病床旁,裙擺鋪開如花瓣。
顧斯年沒接話,消毒水味混著向日葵的土腥氣,不是一個讓人愉悅的味道。
“警察來小區做調查了。”白小樹笑得眉眼彎彎,仿佛前幾日與顧斯年的不開心都不復存在︰“你放心,我都替你遮掩過去了,我和他們說,你媽媽平時對你很好的。”
白小樹不但自己替他遮掩,還哀求了小區里的所有人一起遮掩。
畢竟顧斯年的情況擺在這里,誰能忍心讓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失去他唯一的媽媽呢?
曾經白小樹也不喜歡甦珊,認為甦珊太過于凶殘,隔三差五的邊毆打顧斯年。
但前幾日與顧斯年鬧得不開心,白小樹便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對母子的關系。
或許一切並不是甦珊的錯,沒準確實是因為顧斯年做錯了事,甦珊想要管教他,這才對他嚴厲了一些。
顧斯年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慢慢卷起病號服,蒼白的皮膚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煙疤。
白小樹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目光游移到床頭的向日葵,喉結動了動︰“可...可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那這樣的父母給你,你要嗎?”顧斯年冷笑一聲,眼中滿是嘲弄。
白小樹被他說的面色一沉,隨後還是耐著性子勸解道︰“小甦哥,你非要這麼偏激嗎?我知道甦阿姨有的時候是沖動了一些,但你也要體諒她呀,她一個女人將你撫養長大,其中的辛苦你最了解,不是嗎!
“而且我相信,就算她現在被抓起來,也一定在口口聲聲喊著你的名字。”
“這點我相信!”顧斯年點了點頭︰“她喊的是小畜生怎麼還沒死吧!
“你!”白小樹的臉漲得通紅,精心維持的溫柔面具裂開縫隙,她抓起書包時,一枚最佳助人獎的徽章掉在地上。
“虧我還幫你向警察說謊!你要是起訴甦阿姨,我在小區里還怎麼做人?大家都會說我幫了個白眼狼!”
見顧斯年一臉的無所謂,白小樹瞬間明白其中的意思。
“小甦哥,你不會真的想告甦阿姨吧?”白小樹突然湊近,她的香水味讓顧斯年皺了皺眉︰“那可是你親媽啊!你要是把她送進監獄,你這輩子都會後悔的。”
顧斯年抬起頭,直視白小樹的眼楮︰“那她打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是她親兒子?”
白小樹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溫柔的微笑︰”甦阿姨那是為你好啊。嚴師出高徒,嚴母出孝子。未來的你,一定會感謝甦阿姨現在的嚴格要求。”
“打骨折叫嚴格要求?”顧斯年的聲音滿是寒意。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不一樣嘛。”白小樹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再說了,你要是真把甦阿姨告了,誰來照顧你?你要去孤兒院嗎,而且,而且你也有錯呀。”
她聲音發顫,卻依然固執己見︰“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都不會被打?肯定是你做了什麼特別過分的事。”
白小樹確實這麼想,肯定是因為他心虛,所以這麼多年才拒絕自己為他出頭。
顧斯年看著她,努力的壓下了已經到嘴邊的髒話,他意識到,自己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尤其是當這個人,還沉浸在自我感動的救世主情結里時。
“白小樹。”顧斯年平靜地說︰“如果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你,身上帶著這些傷的是你,你還會說同樣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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