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雲層,院子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
眾人神色各異,卻都默契地遠離那間破敗的柴房,誰也沒打算去攙扶里面的顧老太太,仿佛她身上沾染了什麼不潔之物。
顧老太太終于整理好衣衫,陰沉著臉走了出來,她布滿皺紋的臉上還殘留著詭異的紅暈,可眼神卻怨毒得像是淬了毒。
有人害她!
一定是林氏那個賤人!
她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昨晚明明是她親手將下了藥的餅子遞給林氏,可那賤人假惺惺地推了回來,說什麼也不肯吃。
為了打消對方的疑心,她只得自己咬了幾口,反正就算中了藥,等張大來了,把她抬出去便是。
可誰能想到……
就那麼幾口!
她一輩子的清譽,半生的體面,全毀在了這一夜!
不遠處,林氏正攙扶著虛弱的顧斯年緩緩走來,母子二人雖衣衫襤褸,卻挺直了脊背,在晨光中竟顯出幾分清貴之氣。
顧老太太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她猛地沖上前,嘶聲罵道︰“賤人!你這個下三濫的賤人!竟敢這樣害我!”
如果是她真的能勾搭上張大,這事也就算了,跟哪個男人不是跟,跟張大日子還能好過點。
可看剛剛張大的態度,明顯是對她避恐不及,等張大一會兒回來,還不知道有什麼等著她呢。
“老夫人這話我可就听不懂了。”林氏聲音冷冷的,眼中恨意與後怕摻雜。
顧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揚起巴掌就要撲上去,卻猛地對上了顧斯年銳利的目光。
少年身形單薄,面色蒼白,可那雙眼楮卻像極了他父親顧廷威!
顧老太太瞬間僵住了。
她在顧廷威手下當了十幾年的鵪鶉,之前連大氣都不敢喘,此刻被這雙酷似的眼楮盯著,竟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可滿腔怒火總要發泄,她陰鷙的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最終釘在了顧明珠身上。
都是這死丫頭出的狗主意,事情不成不說,最後竟然還將自己搭了進去。
想到這里,顧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尖叫著,便朝著顧明珠撲去,抬起手狠狠的兩個耳光打在顧明珠身上,直打的她眼前陣陣發黑。
眼見自家女兒挨打,劉氏連忙撲上去拉偏架,二對一的情況下,顧老太太就算再彪悍也落入了下風。
心中又氣又怒,顧老太太趁機一腳踢在了顧明珠的身上,顧明珠踉蹌著倒退幾步,後腦勺重重磕在青石上,鮮血頓時汩汩涌出。
“殺人了!”顧月嚇得魂飛魄散,劉氏也顧不得廝打,連滾帶爬地撲向女兒。
河邊的張大發瘋似的搓洗著身體,粗糙的皮膚被搓得通紅破皮,卻仍覺得那股腐朽的老人味揮之不去。
“嘔!”
他又干嘔了一聲,臉色鐵青地回到驛站,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把顧老爺子吊起來抽了二十鞭!
這個糟老頭子是在逗他玩嗎?
他要的是迷人的小妖精,可不是嚇人的老妖怪。
用那個老東西來做美人計,在他們的心里,自己到底是有多饑不擇食?
將自己算計成這樣,她們竟然還敢再鬧,想讓自己給那個死丫頭找大夫,真當自己是軟柿子了不成。
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暴怒地踹翻桌椅,突然瞥見縮在角落的小劉,頓時遷怒地沖過去,一把掐住對方的脖子︰“你昨晚是瞎了嗎?!”
“老、老大!”小劉嚇得面如土色︰“我昨晚明明提醒過您啊!您親口說……。”
張大猛地僵住。
記憶漸漸回籠——
是了,小劉確實敲過門……
可怎麼會……
難道是那壺壯膽的酒?
張大恍惚想起今早睜眼的瞬間,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近在咫尺,渾濁的眼楮還沖他眨了眨……
“嘔!”
張大又吐了。
創傷面實在太大,張大甚至覺得自己留下了陰影,日後能不能再展雄風都是個問題!
該死的,反正現在都在他手上,這幾個人一個都別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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