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此話一出,猶如山海爆發。
台下。
即便是李長河也驚了。
此子,好生狂妄!
張承也是眸子深邃,直直的盯著高陽。
他本以為高陽不過弱冠之齡,只是泛泛之輩,但這番言論一出,他改了想法。
原來這世上,真有天才!
程文遠臉色難看了。
他本想第一個上場,于萬眾矚目之下,裝一波大的,沒想到卻拉了一坨大的。
此刻。
他繼續硬剛高陽嗎?
但這一番言論,該如何破局呢?
程文遠皺眉。
趙守正臉色也極為難看,他先前的質疑,瞬間被擊潰, 眼下他再出聲,若是再敗。
那可就不妙了。
這活閻王,比想象的更加驚艷,也更加難纏。
“誰來賜教?”
高陽負手而立,聲音淡然,響徹論道台。
他負手而立,眸子睥睨,一一掃過下方一眾大儒。
面對高陽的強勢發難,無論是儒家心學,實學,古學,亦或者墨家,縱橫家,法家,全都齊齊遲疑了。
只因高陽來勢洶洶,言論驚人。
這若勝了,自然名聲大噪,但若敗了,那可就是聲名狼藉!
場內。
伴隨著高陽這一言,竟詭異的陷入了沉寂之中。
一眾翰林學子以及大乾百姓驚呆了,張開了嘴,有些難以置信。
這……這就慫了?
“無人嗎?”
高陽也有些詫異。
他才剛熱身,這才剛開始,諸子百家這就慫了?
這讓他有些失望啊!
這短短三字,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他剛剛沒記錯的話,不是很多人在場下口吐芬芳,問候他全家祖宗,說他狂妄嗎?
看來這些人,比他想象的還要愛惜羽毛!
“高陽小兒,莫要狂妄,在場有洛陽白鹿書院王邈大學士,他學識通天,鑽研聖賢書五十年,豈容你這般猖狂?”
人群之中。
慕容復戴著一個面具,高聲道。
說完。
他又看向王邈高聲道,“王大學士,此子狂妄,在下知你素來低調,但眼下容不得你低調了,速速出手扼殺此僚啊!”
刷刷刷!
伴隨著這一語。
幾乎瞬間,全場諸多目光齊聚王邈身上。
王邈都驚呆了。
我草!
你媽了個……
王邈罵人的心都有了。
人都不上,他上個毛?
這高陽擺明有備而來,這豈不是要挨噴?
但伴隨著帶著面具的慕容復一開口,一些對高陽作風不喜,也難以接受此驚世之言的學子也紛紛像找到了主心骨。
“不錯,王大學士不止在大乾有名氣,更是天下皆知,他若出手,定能力挽狂瀾!”
“王大學士,出手吧!”
“我等還請王大學士出手,肅我聖人之道,扼殺此僚驚世之言!”
剎那間。
不少聲音匯聚在一起,如聲浪一般席卷。
王邈臉都綠了。
老夫就罵一罵罷了。
須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但沒辦法,此刻被架在了火上,只能硬著頭皮出手了。
王邈深吸一口氣,直接起身。
“也罷,老夫洛陽王邈,還請活閻王賜教!”
王邈大步起身,但在上台之前,他的一雙目光先是看向了帶著面具的慕容復,溫和笑道。
“你姓甚名誰,看你對老夫學問深知,之後可拜入老夫門下,受老夫親自教導!”
慕容復當即笑道,“我是小喬。”
他隨便編造了一個名字。
小喬?
王邈點頭,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
隨後,他來到了台上,看向了一旁的程文遠和趙守正。
“老夫既來了,你們便可下去了。”
“是!”
兩人也頂不住場下一眾目光了,朝著王邈行禮一番,便快速下去。
王邈來到台心,目光簡單掃過高陽,掃過場下一眾學子,微微抬手,便算是行禮了。
接著。
他負手而立,淡笑道︰“方才高公子所言吾性自足,知行合一,大道不在聖賢書,而在腳下,真是驚世駭俗,聞所未聞,令老夫震撼不已!”
“然,公子可知,聖道傳承,非一蹴而就,乃數千年來無數先賢心血凝聚而成?”
王邈說到這,微微一頓,不等高陽回答,便自問自答,聲音陡然拔高。
“荀子有雲︰“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故需師法之化,禮義之道,以矯飾人之情性,此乃明善惡之分,立教化之基!”
“莫非,荀子也錯了?!”
“二程夫子曰︰“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則,一物須有一理。故需格物致知,窮究天理,此乃吾輩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根本!”
“莫非,程子也錯了?!”
“朱子集百家之大成者,言︰“存天理,滅人欲。此乃克己復禮,成就聖賢人格之不二法門,五百年來,天下士人莫不尊奉。”
“莫非,朱子也錯了?!”
王邈每引用一句,聲音便高昂一分,氣勢便雄渾一截!
他仿佛不是在提問,而是以他之言,請出一尊尊儒家歷史上如山岳般沉重的聖賢牌位,以其煌煌之言,滔天之勢,向著高陽碾壓而去!
最後,他幾乎是聲色俱厲,目光灼灼如同火炬,逼視著高陽,高聲道。
“高陽,你口口聲聲說道在腳下,當知行合一,而不在聖賢書中的注經釋解之中!”
“那老夫便想問你一句,莫非你認為,古之先賢,荀子、二程、朱子,他們窮盡一生,皓首窮經所探尋、所踐行、所傳承的聖人之道,也全都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