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嬰堂。
馬車緩緩停下,高陽下了馬車。
他抬起頭,只見育嬰堂三個大字,處處充斥著古樸的氣息。
一旁,趙大朝著高陽開口道,“大公子,根據情報調查,睢陽城育嬰堂的主人,名為柳大山。”
“此人先前極窮,靠著入贅得了一筆錢財,最後生意越做越大,在鄉下有不少田地,甚至還有幾座糧倉,跺跺腳這睢陽郡糧價都要抖一抖。”
“每逢災情爆發,他便命人搭粥棚,救濟災民,後又看天災之下,流民根本養不起孩子,便又開了育嬰堂,免費幫流民養孩子,因此人送外號柳大善人!”
“這育嬰堂,在睢陽城已存在了十余年之久,百姓評價頗高。”
高陽聞言,不禁盯著牌匾上的三個大字,眉頭一挑。
育嬰堂三字,蒼勁有力。
黑色。
莊嚴。
筆走龍蛇!
分明是一件天大的善事,但不知為何,這三個大字落在高陽的眼中,卻散發著無盡的寒意。
就仿佛地獄牌匾,充斥著無盡的威嚴。
綠蘿抬起頭,自言自語的道,“這柳大善人真是一個好人。”
高陽聞言,聲音忽然響起,“綠蘿啊,你可知天底下最貴的東西是什麼?”
綠蘿一臉疑惑的看向高陽,“最貴的東西,難道是價值連城的寶玉?亦或者是極為珍貴的字畫?”
高陽搖搖頭,朝著綠蘿開口道,“不,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
“吳氏母子,本官用的是謀士以身入局,勝天半子,賭的是人性中的惡。”
“只要輿論起來,形成對立,這就是一份巨大的名聲!”
“天下世家,無不愛名,對他們而言,名勝過一切,再加上此事特殊的傳播性,他們不可能不心動!”
“所以吳氏母子會被照料的極好,但這說白了,也是利益!”
“可這柳大善人呢?一旦天災,便搭建粥棚,救濟災民,甚至還開設育嬰堂,免費幫流民養孩子,他圖什麼?”
“錢多?”
一番話,令綠蘿說不出話。
高陽這番話落下,她也察覺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難道……
“吳廣,去敲門,就說本官到來,令這柳大善人前來迎接。”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也可能,本官遇見了一個聖人呢?”
高陽負手站在原地,一雙眸子極為幽深。
綠蘿一陣無言,但內心卻驟然緊張。
吳廣直接大步上前,叩響了房門。
“高大人前來,令柳大善人前來迎接!”吳廣舉起手中令牌,冷聲說道。
一個穿著長衫的老者見到令牌,面色驟然大驚。
接著,他便匆匆朝里通稟。
大堂內。
柳大山一身樸素長袍,手里拿著一串念珠。
他撥動著手上的念珠,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
“父親大人,此次活閻王問政睢陽,動靜不可謂不大。”
一名身材有些發福,就像是一尊笑著的彌勒佛,滿臉憨厚的青年,正發出感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
“活閻王問政,與我們何干?估計要不了幾天,活閻王就該返回長安了。”
柳大山撥動手上佛珠,淡淡的道。
但也在這個時候。
管家的聲音響起。
“老爺,活閻王來了!”
“他點名讓老爺出門迎接!”
此話一出。
柳大山臉色一變,撥動佛珠的手指也陡然一停。
青年更是臉色陡然難看,肉眼可見的慌張。
“宏兒,你先下去吧。”
“老夫一人來招待高大人,這便夠了。”
柳大山吩咐了一聲,接著便挪動步子,出了府。
很快。
柳大山便出了育嬰堂,他一眼便見到了負手站著,面色冷冽的高陽。
“草民柳大山,拜見高大人。”
高陽目光落在柳大山身上,上下掃了一眼。
隨後,他開口道,“柳大善人之名,縱是本官,也如雷貫耳,萬分敬佩!”
“這育嬰堂可是福澤後代,天大的好事!”
柳大山彎著腰,笑著道︰“高大人謬贊。”
“不過是不忍見孩子受苦,出現易子而食的這種慘劇,盡一份力罷了。”
高陽瞧著毫無破綻的柳大山,不動聲色的道。
“柳大善人,本官想進去看看育嬰堂,不知可否?”
柳大山伸出手,一臉熱情的道,“這是自然!”
“高大人里面請!”
很快,高陽一行人踏入了育嬰堂,來到了大堂。
“來人,給高大人上茶!”
柳大山喊了一聲。
下人連忙前去,很快端來了一杯熱茶。
“柳大善人不必這般客氣,本官是個很直接的人,所以就開門見山直說了。”
柳大山一愣,隨後道,“高大人,您有話盡管直說。”
“前不久,長安城內來了幾個流民,狀告柳大善人殺害了他們的孩子,但卻又詭異消失。”
“此事驚動了陛下,所以本官暗訪睢陽郡,問政的同時,順帶要調查一下柳大善人開的育嬰堂!”
“皇命不可違,所以便勞煩柳大善人帶本官看看育嬰堂內的孩子。”
孩童不似成年人,過的好不好,他只需一眼便知真假。
所以高陽也不想彎彎繞繞,直接開門見山。
“嘶!”
柳大山面帶震驚。
他雖然想過高陽會很直接,但也萬萬沒想到,竟會如此直接!
這直接貼臉開大了!
“這其中想來有誤會,既然如此,還請高大人隨我來後院,一看便知。”
“草民問心無愧。”
柳大山表情先是震驚,隨後朝高陽說道。
從表情來看,柳大山並無任何可疑之處,相反很坦然。
很快,柳大山便帶著高陽朝著後院走去。
還未走進後院,高陽便听到一陣孩童的嬉笑聲。
待到踏入後院,一個個穿著粗布長衫的孩童映入眼簾。
三四歲的孩子正在院子內嬉戲打鬧,稍微大一點的孩子則在掃地,清理院子內的雜草。
當高陽踏入後院,一眾孩子瞬間全都看了過來。
他們的眼中有疑惑,有好奇,但卻唯獨沒有恐懼,雖然身上穿的是粗布長衫,但卻很干淨。
這一刻,縱然是高陽也第一次皺緊了眉。
這些孩子的反應,絕不是裝出來的。
難道這柳大山,真是一位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