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顧堯用著最慢的速度從自家營地里走到了帥帳外。
路上意外遇到同樣往回走的戚志標,兩個同路人還交流了其他參戰修士的情況。
“我們戚家族人還算好,小一部分傷勢過重,下午的戰役上不了了,起碼得明天才能行動自如。
剛剛我還遇到了薛然和柏立峰,他倆臉色難看死了,我听長老說,他們兩家族人才過半場就減員了。
我們這幾個金丹家族修士都是分布在你們元嬰顧家四周,外圍還有那些小家族修士和散修在。
好多人都議論紛紛的,說在最前方抗下大部分獸潮的你們家沒少人,在旁策應的他們兩家卻少人了。
唉∼其實也不止薛家和柏家族人減員了,那些小家族修士和散修死的人更多。
只不過薛家和柏家頂著金丹家族的名頭,在這其中太過晃眼了。”
顧堯對此不置可否,不過幾天後的回程,這兩家定會榜上留名。
戚志標繼續說,“戰場上刀劍無眼的,誰家都有可能減員。
那些小家族修士和散修淋了一場親友身上溫熱的血雨。
一時接受不了這慘烈的戰況,被刺激得情緒不穩定,口不擇言了些。
可以理解,但有些失了分寸。”
居然在這時候搞對立,不是找死嗎?
顧堯點點頭,“放心,那些小家族修士自有他們家帶隊的長老和少主安撫震懾。
那些散修最是機敏了,嗅到形勢改變的風頭,他們會第一時間趴窩。”
戚志標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知道的,只不過……可能是被沖天的血腥味糊住腦子了,這才�@鋁誦 ! br />
“呵……我知道舅兄向來自許身為劍修,應當心性堅韌,但,偶爾間有些心思煩亂也屬正常。
畢竟,你到底是肉體凡胎,修為也才築基期,還做不到將七情六欲視作過眼雲煙。
既然短期閱歷不足,不妨放平,以平常心對待這滾滾紅塵百轉千回的復雜情緒。”
顧堯真誠的勸慰著身旁眉頭皺成疙瘩的大舅兄。
唉∼鑽牛角尖了不是?誰說劍修就一定冷漠無情,看淡世事的?
前世他看的小說里劍修的性格多種多樣,什麼紅塵劍仙啊,酒劍仙等等,人家既然能闖出名頭來,那就有存在的資格。
戚志標恍然,“你說的對,是我太執拗了,一不小心著了道。
此番多謝妹夫為我開解!”
說完,急匆匆留下一句,“妹夫,以後有事說話,我現在心境波動劇烈,摸到了突破的屏障,得去閉關沖擊了。
你若是要找我,就去山腹石室。”
眨眼間,話音未落,人就跑沒影兒了。
不過,顧堯也理解,都到築基後期了,每一次突破契機都是難得的機會,不管這次能不能成,最起碼能把底蘊積累深厚,為下次突破攢經驗。
“唉∼能自由自在的突破真好!”
顧堯只感慨一句,便徑直朝著帥帳走去,他也想突破,可,眼看著逸雲秘境開啟近在眼前。
他若是一不小心突破,就到金丹期了。
若是錯過逸雲秘境,那他辛辛苦苦壓抑修為這麼長時間算什麼?
算他勁大嗎?
抬起頭,見帥帳的頂部已經清晰可見,顧堯搖搖頭,把腦子里的胡思亂想甩出去,打起精神。
接下來。他可還有場友情戲要演呢!
帥帳中,一名精瘦的黑衣人恭敬的垂手站在蒙將軍面前,低聲匯報著大皇子巡查邊境時經歷的大體事件。
蒙將軍大馬金刀的坐在案幾後,越听臉色越凝重,渾身煞氣蓬勃而出。
“你是說,大皇子發現邊境的護國法陣到處都是漏洞,就連邊境城池的護城大陣問題也不小?
那法陣裂縫中明顯有妖獸進出的跡象,而且,時間持續了百年不止?”
黑衣人滿頭冷汗的躬下身,“是……是的,將軍,只……只不過,臨潭郡這邊的情況不嚴重,往年的歷任城主盡職盡責。
其他方向的法陣裂縫,大皇子已經派了人手加緊修補了,殿下也在實時跟進監督。
定不會在您與妖獸對戰時,讓後方失守淪陷的。”
蒙將軍重重的哼了一聲,“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那些朝廷上的酒囊飯袋到底是做什麼吃的?
皇家僕從看來還得再重新審核一下。
國法規定,護國法陣必須百年巡檢一次,他們居然膽大包天,疏忽大意。
對了,我記得百年前那次巡檢的經費和修補法陣的材料都已經撥出去了吧?現在看來,這是養了一群碩鼠出來啊!”
黑衣人額頭直冒冷汗,但又不敢伸手擦干,心底直嘀咕,百年前的事,老將軍怎麼還能記得?
蒙將軍輕蔑的藐視著眼前的瘦麻桿,這事兒他能記一輩子!
當年他跑去戶部給麾下犧牲的軍士要撫恤金,巧不巧的,跟巡檢護國法陣的撞上了,當年他為著大義退了一步。
好心把經費讓出去了,後續的撫恤金都是他自己掏空家底給補上的。
只因那段時間四面開戰,國庫不豐。
哈∼最後這事兒他還上了個折子,說明了前因後果,免得被人說他招攬人心。
結果呢?
結果他好好的女兒被封了妃,進了後宮,在後宮煎熬幾十年,好不容易生了大皇子,完了領回家一看。
呵……半條命都沒了,人還痴愚蒙昧,神志不清,半死不活的。
名義上人還是死了的。
更糟心的是,現在他才發現,那筆引出這麼多後患的巡檢經費,居然沒用在護國法陣上!!!
蒙將軍怒火中燒,雙眼盈滿血絲,雙手緊握,奮力錘擊在案幾上。
轟……
手下的案幾瞬間四分五裂。
“那些貪贓枉法的狗東西,該死!”
黑衣人被這滔天怒火嚇得噤若寒蟬,身體僵直,深深埋著頭,恨不得消失在這。
顧堯就是這個時候到的。
營帳外,顧堯揚聲請見,“晚輩顧堯,奉命前來。”
顧堯這道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帥帳內凝滯的氣氛,上首的蒙將軍閉了閉眼,收起了自己過分裸露的情緒。
下首的黑衣人只一個勁慶幸顧堯到來的及時。
顧堯等了幾秒,營帳大門被從內掀開。
一位黑衣清瘦男子臉皮僵硬的探出半身,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容,側了側身,讓了讓,“顧少主,將軍請您進去。”
顧堯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番眼前人,禮貌的欠了欠身,“有勞了。”
心底卻在思索,顯然這就是那位來送調令的人,可他的反應有些不對。
等到進了帥帳,看到上首碎了一地的木質碎末末和臉上一絲慍色未褪的老將軍,顧堯懂了。
哦豁∼他居然來的這麼巧嗎?居然給大皇子的人解圍了?!
嫌棄的低下頭,隱晦的撇撇嘴,早知道就再慢些了!
蒙將軍對事不對人,看到顧堯過來了,表情瞬間放松許多,“你這是從自家營地那邊過來的吧?”
說著還招了招手,指了指身邊唯一干淨的座椅,“過來,坐著說。”
顧堯從善如流的撩袍坐在他身旁親近的取出儲物戒中的茶台,倒了一杯溫度正好的靈茶遞了過去,
“將軍您諸事纏身,難免煩心,這會兒難得有空,不妨喝杯靈茶歇一歇吧!”
蒙將軍接過茶盞,淺抿一口適口的茶水,下了肚後,整個人都清明許多。
那絲暗火悄無聲息的就被澆滅了。
老將軍面色柔和的對顧堯笑了笑,“還是你貼心,對了,大皇子調你回臨潭城坐鎮,正好可以完成兩家定親一事。”
顧堯放下茶盞,接過蒙將軍強硬從黑衣人那要過來的調令,贊同的點點頭,“將軍說得是。”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起了定親的大體流程,一旁被忽略個徹底的黑衣人不敢怒也不敢言,只默默記下兩家定親一事。
半個時辰後,顧堯走出帥帳。
全程他與那黑衣人只進帳時說了一句客套話,其他再無交集。
這與顧堯一開始想的不一樣,但,如此更好,他心底更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