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小了。
繼母最近正攛掇他的好父親,將繼母家那位一表三千里的落魄表小姐,娶做他的正妻……
再不掙扎,或許裝著裝著,他就真什麼都不是了。
只思索片刻,岳時便正色起來。
他起身撩起下擺,跪在舒姣跟前,“臣有錯,請公主寬恕。”
“哦?何錯之有?”
“臣並非故意隱瞞,不肯為公主效勞。只是廣清伯府,只容得下一個紈褲浪蕩的嫡長子。”
岳時說著,眼底恨意蔓延。
他幼時,為了爭搶父親的疼愛,處處都要表現得比繼母所出的弟弟要好。
結果呢?
一場高熱,險些燒得他不在人世。
他命硬啊!
硬是從閻王殿熬了回來。
那之後,他便以“高熱燒糊涂了”為借口,不敢再爭再搶,忍氣吞聲的處處居于那個蠢貨之下!
憋得他都要吐血了。
這些,岳時沒有明說。
但他相信,能查到他真實情況的舒姣,不會不知道。
“廣清伯老糊涂了,將魚目看做珍珠。”
舒姣嗤笑一聲。
這話,岳時非常認可。
“他不看好你,本宮卻很欣賞你。”
舒姣沉聲道︰“本宮已經跟父皇舉薦過你。”
“父皇有些不信,或許會跟你聊聊,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調你進戶部。”
“錢袋子,你可得給本宮攥緊了。”
我爹不信你,父皇不信你,我信你啊!
我才是你的伯樂。
到時候若是父皇跟你聊,說什麼賢才啊、愛卿啊,你可一個字都別入耳。
他都是騙你的!
聞言,岳時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麼快嗎?
“公主,您……不試試臣的能力嗎?”
就這麼把他推到皇帝面前,推到權力場中。
不怕他干不好活兒?
“本宮信你,也信本宮的眼光。”
舒姣起身含笑扶起岳時,“本宮已經觀察你兩三年了,你的能力,本宮比誰都清楚。”
“咚咚!”
那一瞬間,岳時仿佛听見了百花綻放的聲音。
兩三年。
他何德何能,能讓舒姣看他兩三年,便委以重任?
而且!
熙寧公主有人手盯他兩三年……她該不會私底下就在搜羅人才吧?
她手里,肯定還有底牌。
跟著她干,有前途!
從利益、機會等全方位思考一遍後,岳時無比忠心的喚了一聲——
“主子放心。”
“臣,必不會讓主子失望。”
等了這麼多年才等來一個機會,岳時只會全力以赴!
“起來吧。”
舒姣眼眸微轉,想了想劇情,“你的親事不必擔憂,本宮會為你解決的。”
“多謝主子。”
岳時更為激動。
他最近就是在愁這事兒,正尋思要用什麼辦法,把婚事弄沒呢。
“若是父皇問起你我之事,照實說。”
“是。”
二人又聊了片刻,舒姣便走了。
“派人去廣清伯府走一趟,就說岳時本宮看上了。”
“是。”
柳枝順從應聲。
雖然岳時這位名傳京城的紈褲子弟,她覺得不是很配得上自家主子。
但主子看上了,那就听主子的。
于是柳枝一點沒耽擱,迅速派人傳話去了。
廣清伯聞言,也沒多說,只默默把繼室請來府上暫住的表小姐,給挪了出去。
什麼?
這表小姐是來給岳時為妻的?
有這事兒嗎?
誰說的?
這不是憑空污人清白嗎?
前頭剛因為表小姐的事,全家都被砍頭的駙馬爺崔存安,這會兒子還在教坊司熬著呢。
他怎麼敢再把一個表小姐放府里?
他還沒活夠呢!
于是等岳時回府,面對的就是算計落空、憤憤不平的繼母,支吾不言、莫名慈愛的父親,還有眼楮里寫滿妒忌的“好弟弟”,以及被挪走的表小姐。
岳時︰?
公主動手這麼快嗎?
真是厲害。
不過岳時還是裝得跟從前一模一樣,直到不久後,被乾元帝召入宮。
那時候,舒姣都已經在奔赴羨州的路上。
“公主。”
此時,舒姣才剛從教坊司回來,管家就來稟,說是襄和公主等幾位姑奶奶們,听聞舒姣接了差事,心疼她,特意送了禮來。
舒姣唇角微勾——
真敏銳啊!
這是提前跟她示好來了?
一個個怕是都在觀望著她這次賑災的情況吧。
若能扶起來,就站她背後;扶不起來,就當這些錢砸了听個響兒?
“收著吧。”
舒姣隨意應下。
如今送來的,都是些俗物。
等她從羨州回來,才真正有跟那群老狐狸們談條件的底氣。
很快,舒姣帶著人馬就跑了。
平襄侯之女,木英,跟在她身側。
那是個似火一樣熱情明媚的少女,手中的長槍使起來,一招一式盡是奔著要人命去的。
天生大力。
能拉圓十力弓。
這是什麼概念?
那可是120斤啊!
木英那把祖傳的長槍,重35斤,她舞起來都好似輕飄飄的,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感。
關鍵是!
她不是莽撞人。
她有腦子。
家傳的兵法謀略,打起仗來一把好手。
這樣的能耐人,替崔存安打天下的人,最後卻被崔存安以收入後宮為由,卸了兵權,與脂粉裙釵作伴。
可惜。
實在可惜。
崔存安,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木英,你放心。”
舒姣跟她打包票,“這次只要你听我的,咱倆好好干。十一月鄆城之戰,我保你有出場機會!”
木英听得兩眼直放光,恨不得把忠誠寫臉上!
剛到羨州。
舒姣馬還沒停穩,羨州的官吏便擺上美酒佳肴,熱情款待她這位柔弱的、似乎沒什麼本事的公主,甜言蜜語一頓恭維。
還打著擔心她的旗號,推了百姓的宅子新修豪宅。
舒姣當即就氣笑了。
也不睡了。
直奔州府查賬。
次日,就讓木英 里啪啦砍了一群貪官的人頭,先祭傷亡百姓。
消息很快傳回京城。
傳進乾元帝的耳朵里。
“皇上!熙寧公主怎能如此殘暴?還求皇上召回熙寧公主,以還羨州太平!”
“熙寧公主到底年幼,經驗不足,手段實在激進……”
一到羨州就殺官兒。
京里坐鎮的這批官員,自然也有些坐不住了,紛紛上折子明里暗里勸乾元帝,把舒姣召回京來。
乾元帝丟了,沒理。
他以為,他這態度已經夠明顯了。
沒想到這滿朝朱紫,竟真還有頭鐵到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