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稀缺性，所以宋輝享受到了難得的、來自皇帝的真心疼愛。
畢竟從他之後，宮里再沒有第二個崽誕生。
瞅著他跟自己七成相似的臉，嘉和帝也不會懷疑他不是自己的種，更不會懷疑自己被舒姣徹底絕育了。
他只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貴太妃拖出來罵了一遍又一遍。
漸漸的，其實後妃也明白——
不是她們不行，是皇帝不行。
前朝大臣，一瞅嘉和帝對大皇子和宋輝那差別待遇，瞬間也都安靜了。
奪嫡之戰？
從龍之功？
別鬧。
下一屆皇帝是誰，壓根兒沒有別的選擇啊！
在父皇母妃的疼愛下，舒姣手把手的教導下，宋輝成長得非常順利。
舒姣時常借用他的手，去提醒嘉和帝改制，清理朝堂。
又六年。
太後走了，同年冬，已經熬到極致的康貴妃也快走了。
念及往日的情誼，嘉和帝去見了她一面。
見到他，康貴妃直接一個“垂死病中驚坐起”，回光返照，精神十足，火力全開。
“皇上眼下還真是個慈父呢。”
“也不知午夜夢回之時，皇上是否還想起過我那個無辜慘死的孩兒？”
“只怕是沒有吧？”
“也是。像皇上這樣薄涼無情的人；像皇上這樣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折損在婦人爭斗之中的人，怎麼會想起一個未曾蒙面的孩子呢？”
“你子嗣稀薄，都是活該的！”
嘉和帝听得兩眼一瞪，“康貴妃，你！”
“我怎麼了？”
康貴妃冷笑一聲，“我告訴你，我忍你已經很久了！”
“看著後宮妃妾為了你爭來斗去，你很得意是不是？得意的時候，你又嫌棄她們心思毒辣是不是？”
“有手段的你嫌狠毒；沒手段被陷害的你又嫌愚笨無能；有手段又不害人的，你又嫌對方容貌普通、才華一般、沒為你生兒育女。”
“我呸！”
“你真以為大家喜歡你嗎？要不是為了家族、為了富貴榮華，誰樂意搭理你？”
“康貴妃！”
嘉和帝氣得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喊臣妾做什麼？臣妾將死之人，其言也善。臣妾這是好心好意的提醒您，您這脾氣不行，得改啊！”
嘉貴妃絲毫不慌，“皇上不會跟臣妾計較吧？”
嘉和帝︰……
“朕！不！計！較！”
嘉和帝後槽牙都要磨響了。
匆匆趕來的皇後︰噗……噗嗤……
好姐妹啊！
會說多說！！
皇後在門口站了會兒，憋住笑才重新掛上沉痛的表情走進去，“皇上。康貴妃這是？太醫怎麼說啊？”
“你笑什麼笑，我沒說你是吧？”
康貴妃嗤笑一聲，“作壁上觀很爽是不是？獨坐高台看戲很高興是不是？你跟皇上半斤八兩罷了，也不愧是真夫妻。”
皇後面不改色。
沒事兒。
罵她這兩句，跟剛才罵嘉和帝程度比起來，算個啥？
不還說她跟皇帝半斤八兩嗎？
夫唱婦隨嘛！
皇帝這樣兒，她也這樣兒，根兒就錯在皇帝那，所以這話罵的還是皇帝！
而嘉和帝听見這話，心情詭異的得到了一絲平復——
蒜鳥蒜鳥。
康貴妃一直都這脾氣，又畢竟是為了他才喪子短命的。
忍忍吧，也就最後幾個時辰了。
不過這話實在難听，他也就不听了，皇後在這處理吧。
“朕前朝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嘉和帝轉身就溜。
皇後沖著他背影，默不作聲翻了個白眼。
“咳、咳咳……”
忽得，康貴妃大聲咳嗽起來。
聲音又漸漸微弱。
嘉和帝還未走出宮殿，便听得里頭傳來一句——
“康貴妃娘娘薨了！”
嘉和帝︰……
你說他走個什麼勁兒啊！
想著，嘉和帝站在原地無聲輕嘆，轉身走進去。
當看到面色慘白，閉著眼躺在床上再無呼吸的康貴妃時，嘉和帝怔愣之後，眼神里終于難得帶上幾分悲痛。
到底是潛邸陪著他的女人。
是他也曾用過幾分真心的女人。
否則他堂堂一個皇帝，哪怕有救命之恩在前，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康貴妃用這樣大不敬的態度對他。
甚至從不曾牽連至她父族。
“啊~”
嘉和帝又是一聲長嘆，“大葬吧。”
聞言，一旁的皇後眼神略有些微妙的看他，“臣妾知道了。”
嫻妃還為你生了個兒子，人家中毒死了，你都沒說大葬。
康貴妃這個見天兒逮著機會就罵你的，你要大葬？
那榮貴妃，也是個不消停嘴毒的。
你是不是有被虐的喜好啊？
嘉和帝沒注意她的眼神，看了康貴妃好半晌，才轉身走人。
康貴妃的死，對後宮格局的影響並不大。
她本也沒多少寵愛。
如今宮中最得寵的，還是榮貴妃，和她膝下的二皇子宋輝。
其次，便是前些年從嬪升到妃的寧妃，和她膝下的大公主。
大皇子娶了妻，離宮開府了，未曾入朝堂，整日帶著妻子縱情山水，在朝臣眼中就是扶不起的爛泥一堆，都懶得給眼神。
再然後，便是後妃的斗爭了。
雖然都知道嘉和帝不行，生不了崽，但寵愛還是要爭的。
就算不為權力、不為地位、不為美玉金銀，為了家族前程也得爭啊！
瞅瞅榮貴妃。
就因為得皇帝喜愛，家族旁支都被提拔起來，堪稱滿門榮耀，其兄長更是皇帝的心腹重臣，就連堂姐妹的婚事都由皇帝指派了好去處。
這叫什麼？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吶！
誰不羨慕？
誰不嫉妒？
誰不想成為下一個榮貴妃？
而此時，作為被人人羨艷的榮貴妃，正對著銅鏡左右看著。
“姣姣，姣姣！”
宗靜瑤喚著，“你看，本宮這個妝容如何？”
“娘娘天生麗質，怎麼打扮都漂亮。”
舒姣熟練的哄一句。
“姣姣你看，本宮眼尾好像長出小皺紋了。”
宗靜瑤微微扒拉一下眼角，松開手自個兒慢悠悠的輕描一筆，“這樣是不是更好看了？這叫嫵媚風情，皇上看了肯定喜歡。”
到時候一高興，就給她送什麼玉簪玉佩、頭冠珍珠……
她不嫌棄。
多少都不嫌棄。
“是。”
舒姣抿唇忍笑，“皇上肯定會喜歡的。”
再這麼下去，嘉和帝私庫怕是都得被宗靜瑤給掏得一干二淨。
不過嘉和帝誠心給、願意給，那就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