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姣隨手把名單往書里一壓，又開始編她的教材。
晚自習沒她的課，她倒也沒走。
高一就兩節晚自習，今兒周三，是地理和政治課。
舒姣踩著時間點，慢悠悠的從樓梯上去，暗戳戳站在後門靠窗的位置，面無表情的往里面看。
把走神朝外看的學生嚇得手一抖，連忙坐正。
順手她還用胳膊肘踫了踫同桌，眼神示意對方——
老班在看，別搞！
舒姣安靜听了會兒。
這政治老師，是今年新來的實習生，水平不咋地，加上政治這門課又自帶催眠效果。
好些同學都已經听得兩眼發直，腦袋空空了。
哎~
頭疼。
數學她倒是有把握強行拉上去，其他科咋搞？總不能她一一代勞吧？
舒姣微皺了皺眉，動身往家走。
她住在學校提供的宿舍里。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宿舍空間不算大，但一個人住也夠用，離學校就幾步路，而且不要錢。
就是家具老了點。
舒姣往床上一躺，幾秒後挺身而起，眼神堅定，“三兒，不行，我還是得搞錢。”
這小床，硬得比死了三天的尸體還要硬！
這窗戶，跟監獄有什麼區別？
她吃不了這個苦。
她的大平層，她的洋房，她的小別墅……
“噗~”
003悶笑一聲，“我支持你宿主姐，咱們搞錢。”
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舒姣摩挲著下頜，尋思著怎麼搞點兒副業。
開個公司，還是玩玩兒股票，或者直接弄點收藏品出去賣？
“叮鈴~”
正想著，冷不丁她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喂，姣姣啊，下課沒？”
接起後，電話那頭是一道略顯滄桑的女聲，嗓音里透著一種走流程似的關心。
這是原主親媽。
原主讀書的時候，一個月聯系一回，一回通話七八分鐘，問問成績問問生活，每個月按時往卡里打600，母女感情交流活動到此為止。
至于親爹……像不存在似的。
後來原主上大學，生活費加了兩百。
八百塊。
一毛錢不帶多給的。
要不是原主自己私底下接私教的業務，大學四年得餓成骨架子。
等原主入職學校，一個月三千實習工資後，哎~
這媽好像突然就有了愛女之心！
隔三差五電話一頓打，那叫一個關心，那叫一個心疼，擔心她吃不好、穿不暖，提醒她天冷記得加衣，下雨記得帶傘，吃早餐對胃好……
唯恐自己好女兒在外地上班被欺負了。
可打一次電話，又會似有若無的暗示原主家里窮。
你這個姐姐讀出去了，有錢了，也該分擔一點兒家庭負擔了吧？
你弟弟缺個手機，缺個電腦，那鞋子也穿三年沒換過了，那褲子……還有我跟你爸的衣服，那也是四五年沒買新的……
原主呢？
她沒少想要狠心斷了聯系。
可想想父母的關心，想想從前的生活費，想想父母蒼老的面容和過年過節時那些歡快的場面，又忍不住心生愧疚，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
但保持聯系吧？
那虛假的關心又讓她打從心底里的反胃厭惡，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折磨著她。
原主父母給的愛，剛剛好。
既沒有讓原主產生徹底拋棄父母的決心，又沒有滿足原主正常的感情需求。
煎熬而痛苦，進退兩相難。
可那是原主。
至于舒姣嘛~
父母？
抱歉，她又不是人類。
舒姣眉尾微挑，“下課了，有事兒？”
“吃飯沒啊？”
“吃了。”
“吃的什麼？”
舒姣︰……
對話這麼人機的嗎？
“食堂，有事兒？”
許是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想交談，對面笑了笑，“沒啥事兒，就是問問你。這幾天工作忙不忙？”
“沒事掛了。”
舒姣掛斷電話，疏離的情緒隔著山海都能感覺到。
舒母許是也沒有被舒姣這樣對待過，一時有些生氣，氣惱之後情緒又漸漸變得失落，輕嘆了聲。
“你吃柚子嗎？這邊柚子好吃。我跟你爸前幾天去摘的，給你寄點過去好不好？”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問題？有事兒你跟我和你爸說。在外頭不要虧待自己……”
舒母連著發了五條長語音。
舒姣沒听，回了個“嗯”。
這家庭關系真的很難評。
原主被丟在家里自由散養，原主弟弟卻從小跟在父母身邊。初中弟弟轉校回老家縣城，父母就跟著轉回老家干活兒。
原主高中住校三年，弟弟讀高中父母卻就近租房換工作陪讀。
原主大學選學校盲選，弟弟考大學父母卻塞錢讓老師幫忙填學校、選專業，甚至父母又跟著去了弟弟讀書的大學，到處借錢在那邊買了套房。
他們對弟弟的愛，隨處可見。
可偏偏他們也沒有忽視原主，口頭上的關懷和詢問從來不少，只是……
有對比。
有對比啊！
這樣慘烈的對比，如何能叫人不生怨呢？
“罷了，人類的感情，真的奇怪。”
舒姣一撇嘴，“還是搞錢吧。搞錢最簡單，搞錢使我快樂！”
感情什麼的，再說。
父母要是不過分，逢年過節就這麼處著，六十五以後，每個月一千的養老不會缺，多的一分沒有。
至于弟弟~
關她屁事。
舒姣打開大盤，看了又看，但也沒著急，又把手上的教材往後寫了點兒。
到十一點就睡覺。
熬夜不行，身體為重。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她就被鬧鐘吵醒，迷迷瞪瞪的收拾完，路邊買了個餅進學校。
就在那麼一瞬間，舒姣忽然明白，為什麼原主能當班主任了？
因為……
原主年輕耐造。
老教師禁不起折騰啊！
一個月就多那幾百塊的工資，老教師真不樂意把命往里搭。
進教室轉一圈，打開窗把冷空氣放進去，就坐在講台上準備逮遲到。
“老師好。”
“舒老師早上好。”
這會兒，走讀生背著滿滿當當的書包進教室，瞅見舒姣乖乖走回座位上，書包都不敢打開。
畢竟書包里裝的啥，她最清楚。
“帶早餐的趕緊分了吃，別餓著，早讀都打起精神來。”
舒姣都看笑了。
哎~
舒老師今天脾氣也太好了吧？
學生們都有些納悶兒，但也沒多想，一個個歡天喜地的開始找走讀生拿自己的早餐。
“我的豆沙包和豆腐粉絲包！”
“我的手抓餅！”
“我的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