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榮王沒去上早朝，直奔後宮找太後。
進慈和殿就看見太後坐在椅子上，那疲憊的表情顯然是整夜都沒睡好，茶水都泡得比往日更濃。
“說說吧。”
太後問。
榮王咬著牙把昨天的事，還有自己的推測一通講述。
直把太後听得一愣一愣的。
啊？
榮王妃為了抱養側妃的孩子假孕？
她還毒害過側妃？
等等！
我小兒子這些年府上沒兩娃，就是被榮王妃害的？！！！
這下太後坐不住了。
什麼側妃、假孕都是小事，但讓她小兒子險些無後，這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太後︰“這事是真的？你別是听你那側妃說的吧？”
“母後，兒臣不傻。”
榮王無奈道︰“我確實偏愛姣姣，但我也不會偏听偏信。更何況姣姣心地良善，不曾跟我說過一個字。這些都是我的人親自調查出來的。”
“你王妃認了？”
“她敢認嗎？現在還喊冤呢，說是姣姣害死了她兒子。她有個屁的兒子。她打掉我妾室肚子里的兒子還差不多。”
聞言，太後的臉色相當難看。
“當初先帝給你賜婚時，說你王妃是世家名門出身，端莊賢淑、知書達理。沒成想她竟是這麼個貨色！”
她小兒子這些年沒後，京里多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榮王妃沒听見嗎？
她分明一清二楚，還敢暗害府中子嗣，讓她小兒子背上難以生育的黑鍋？！
淦！
宮斗骨灰級老玩家兼最終勝利者，緩緩捏緊茶杯，滿腹髒話，眼神凶戾，“你那個王妃，想好怎麼處置了嗎？”
“閉府養病吧。”
榮王說，“她祖父三朝元老，滿門清流，門生眾多。她家面子我不能不給，也不能讓他們給皇兄找麻煩。”
太後陰沉著臉，“王妃規矩不好，待會兒哀家就讓宋嬤嬤去教她兩日。”
“听您的。”
有榮王妃這麼荒唐離譜的事情在前，太後對舒姣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還難得夸了她一句，“你那側妃還算不錯。”
“姣姣心善，府中上下對她都是一片夸贊。難得的是她也重規矩，將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條，分毫不亂。”
提起舒姣，榮王心情也好了一點。
太後輕點頭，“不愧是在康平侯府老侯夫人膝下教養過的。想當初，老侯夫人的賢德之名也是滿京皆知。這教養做派，一脈相傳啊。”
母子倆聊過一陣兒後，榮王起身便走。
太後提醒道︰“這事兒別傳出去，叫京里看笑話。”
“放心吧母後，姣姣管得嚴，此事傳不出府去。”
太後聞言有些詫異。
她還以為舒姣會趁此良機落井下石，沒想到她竟如此有大局觀。
“那還行。”
太後琢磨琢磨。
這舒姣，她小兒子喜歡，為人有禮，又生了她小孫子……
好！
賞！
太後大手一揮，讓宋嬤嬤帶著一大箱子珍寶，送到皎月院去。
宋嬤嬤見舒姣還是同往日一樣謙遜溫和，哪怕得勢也並不張揚，眼神里便帶著幾分贊賞。
又見舒姣“摒棄前嫌”，親自去正院探望病重的王妃，心里便更為滿意——
是個做正妻的好料子。
隨後，宋嬤嬤便留在正院教導榮王妃“規矩”！
打宮里那斗獸場出來的人，磋磨人的手段多的是。
她又是得了太後的意思，故意來折騰榮王妃的，便恨不得拿出十成十的本領來。
短短幾日，便將人折騰得消瘦一大圈兒。
舒姣看著都“心疼”。
然後興致勃勃的每天去正院看戲。
幾個姨娘自上次深夜開會分析後，也都記恨榮王妃，听到風聲就立馬都打著“關心”的旗號，正大光明去正院開嘲諷。
宋嬤嬤︰……
宋嬤嬤︰？？？
她看著熱鬧的正院，心里直驚嘆。
回宮後就把這一奇觀告訴太後。
太後听得險些嗆了水，“你說什麼？”
“娘娘您是沒見著。奴婢教導王妃時，榮王府的妾室們是風雨無阻，每日都來探望，據說比從前請安都去得勤。”
宋嬤嬤一臉感慨，“要不是側妃來勸，她們能在正院住下。”
太後沉默良久，緩緩打出一個“？”。
“她……這麼招人恨？”
能讓府上所有妾室都討厭，滿京城的正頭娘子里，她還真就只見過榮王妃這一個。
人才啊！
“可不是嘛。”
宋嬤嬤也覺得驚奇，隨即一笑，“倒是側妃。奴婢瞧著府上姨娘也好，下人也好，各個都敬服側妃。”
“就連府上兩個庶女，都更為親近側妃娘娘。”
太後︰……
榮王府的女人這麼極端嗎？
一個王妃，全府不喜；一個側妃，萬人迷。
這正常嗎？
“你覺得那舒姣，到底真是好人，還是？”
“照奴婢看，側妃是真的賢良。不說別的，榮王府上兩位庶女，從前都被姨娘教導的畏畏縮縮。但這幾日奴婢在府上觀察，二人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行為舉止落落大方。”
“演的？”
“不像演的。”
“你再跟哀家多說說府上的事。”
太後把宋嬤嬤派去，一是讓她去教訓下榮王妃，二就是讓她去看看現在掌管王府的舒姣。
如果舒姣是狐媚子，她這邊立馬干掉榮王妃，再找個厲害點的新王妃上位。
反之，她就不管了。
于是宋嬤嬤就跟她挑挑揀揀的說。
越听，太後越震驚。
善經營，擅管家，對下人嚴肅又帶有人情，對妾室寬容又大方，對庶女慈愛，對夫君溫柔小意……
甚至對謀害過她的榮王妃，都能不計前嫌。
太後瞳孔地震，“宋嬤嬤，你確定你說的是真的？”
這完美的都不像真人。
倒像是那些男人們幻想中，或者話本子里編造出來的賢妻良母。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宋嬤嬤一臉真誠，“側妃知道您夜里睡不好，還特意給您調配了安神香。奴婢試過，有效得很。”
太後︰……
太後已經麻了。
要不是宋嬤嬤是陪著她一路宮斗過來，多年的貼心老伙計，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被舒姣收買了？
否則怎麼全是好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
如果宋嬤嬤此言不假。
那這麼好的女人，她那脾氣暴躁、不愛讀書、腦子不大靈光的小兒子……
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