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誤會”三個字如冰錐刺進林書源耳中。
卓臨淵拂袖轉身，連送客的場面話都省了，殿門無聲開啟，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朱然義枯瘦的手掌按住林書源繃緊的肩膀，傳音帶著疲憊“走吧！”
林書源胸腔里那口至尊意氣，硬生生被這赤裸裸的“怕”字碾成了渣。
來時欲扛大旗的萬丈豪情，此刻只剩下一地冰涼的迷茫。
……
太初仙宮，
一個個長老弟子在蘊血台下排起長隊獻血了。
“速度快一點。”
主持長老的聲音冰冰冷冷，催促中又充滿無奈。
兩位至尊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要乖乖听話獻血。
主殿高台之上，藍山看著下方死氣沉沉的景象，心情有些復雜。
他身旁，林書源面沉如水負手而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蘊血玉池每多一分猩紅，他這位新晉至尊的顏面就被多剮一刀。
“真要走到這一步？再無轉圜？”
“姬離心、天羅殿袖手旁觀，卓臨淵畏之如虎，轉圜？拿什麼轉圜？拿我太初仙宮上下數萬弟子門人的命去填那八位至尊的怒火嗎？”
“忍！”
朱然義蒼老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疲憊，
“精血可養，根基可復。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給了，或許還能換一線喘息之機。”
朱然義此時此刻已經看清了許多事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只是理想；現實是無可奈何的。
或許只有當對方真正要“命”時，才會拼命掙扎。
時間一天天流逝，很快來到了約定的期限。
“都獻過一遍了嗎？”
一道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蘊血台上空響起，緊接著一位黑袍老者從中走出，
目光看了看下面的血池，隨後看向站在主殿高台上的眾人。
眾人神色一凜，朱然義上前一步，沉聲道“都已按約定獻過一遍血。”
阿火輕輕頷首，
一只墨玉葫蘆憑空出現，葫蘆口對準下方蘊血玉池，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
池中那粘稠得化不開、蘊含著太初仙宮百萬門人屈辱與衰敗的暗紅血漿，化作一道血龍，洶涌灌入葫蘆之中。
隨後阿火目光看向林書源，“你就是近來新突破的至尊吧，精神狀態倒是挺好，話說道友你獻血了嗎？”
阿火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笑容，“好奇”地詢問道。
林書源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周身氣息隱隱躁動，“自然獻過。”
阿火卻不依不饒，
“哦？可老夫瞧著，你這狀態不像是獻過血的樣子，听某些人說你對獻血這件事情有很大的意見？”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林書源身上，
林書源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沉聲道“既然不相信，那我就再獻一次血。”
話落之際，三滴精血離體，漂浮在身前，
林書源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了許多。
見此，阿火笑著說道“這就對了嗎，老夫一路走來見過數不勝數獻血之人，哪里有人獻血後還生龍活虎的，對了是三成，不是三滴。”
“噗。”
不知是怒火攻心還是何緣故，林書源噴了一口血。
伸手拭去嘴角血漬，林書源與阿火目光相對，“還望道友見好就收，不要欺人太甚。”
新晉至尊的威壓再無保留，如同山崩海嘯般轟然壓向阿火，
空間凝固，法則哀鳴，
然而，那威壓甫一觸及阿火周身三尺，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之牆，瞬間消弭于無形。
阿火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一邊專注地收取著血漿，一邊嚴肅道“收不齊血老夫如何交差？林道友是不想配合老夫的工作嗎？”
“夠了！”
朱然義一聲低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強行壓下了林書源周身翻涌的仙力。
他對著阿火緩緩拱手，姿態放得極低“他剛才已經獻過一次精血了，加上這一次的已有三成之數，血已取，煩請道友回稟雲澤，日後，太初仙宮願在雲霄閣鼻息下生存。”
阿火收起葫蘆，目光掃過下方一個個神情畏懼的弟子，最後移至朱然義身上，
“這是一個很嚴謹的事情，朱道友你確定太初仙宮全宗上下都獻出三成精血了？”
“確定。”
“好，希望你沒有說謊，莫到最後，精血交了不但白交還引來更大的禍患。”
說完，阿火收起蘊血台以及蘊血玉池，消失不見。
高台上，一位老者神情有些不自然，開口輕聲道“對方應該是在嚇唬我們吧。”
另一邊，阿火帶著葫蘆來到雲澤院落中赴命，
“主人，血取來了。”
雲澤接過墨玉葫蘆，指尖在冰涼的葫蘆壁上輕輕摩挲。
“系統，任務完成了吧？”
“滴，還差一點。”
“滴，宿主現在要提交任務‘血的代價’嗎？
任務完成度不是很完美（還差一位至尊仙王部分精血，一位巨頭部分精血，三位仙王部分精血，十二位金仙部分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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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不是很完美的任務完成度會帶來不是很完美的獎勵。”
听到腦海中系統接連響起的話音，雲澤眉頭緩緩舒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不著急提交任務，你們都走一趟太初仙宮，把血補齊，一次做好。”
……
雖然畏懼雲霄閣，但對于獻血這件事情太初仙宮很多人都沒有嚴謹執行。
一是因為抽離三成精血畢竟是傷身傷根基的事情，沒有人願意浪費精血。
二則是存有僥幸心理，心中暗想雲霄閣可能對此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宗上下都獻血，對方會知道自己獻沒獻，獻了多少？
所以一些人沒有獻，一些人獻了一點，太初仙宮的許多好苗子也沒有獻。
朱然義，藍山等人心中都明白這件事情，見阿火離去後，他們的心情並沒有靜下來。
“事已至此，先安撫一下下面的人吧，將宗內培育的仙植地寶拿出來，全宗修復根基，休養生息。”
朱然義的話語剛剛落地，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降臨在太初仙宮上空，
仙宮內外所有陣法禁制在同一時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隨即又在下一瞬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搖搖欲墜。
殿內所有人，包括朱然義和林書源這兩位至尊，都感覺心髒像是被人拿捏，心神不定。
只見主殿之外，廣場上空，七道身影如同從亙古虛無中踏出，無聲無息地懸停在那里。
七位至尊上門，
太初仙宮安靜了，
風聲、鳥鳴、弟子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阿火帶著明顯笑意的聲音從天地間響起
“老夫離開前還善意地提了一句，這是一件很嚴謹的事情，一定要齊，一定要齊，怎麼就不听話呢？”
朱然義強壓內心的不平靜，踏出一步，開口道“精血都已經獻了，不知幾位道友來此還有何事情？”
阿火冷笑一聲“朱然義，你當真以為能蒙混過關？在我雲霄閣面前人人平等，誰人也沒有特權，獻血是一視同仁的，真的是……”
阿風抬手打斷了阿火突如其來的即興“演講”，
“別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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