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友？”
孫奶奶和孫爺爺同時愣住了。
孫奶奶扶著孫爺爺的手緊了緊，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疑惑“你叫林凡？”
兩位老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詫異。、
國強確實跟他們提過，在北境有幾個過命的兄弟，一起扛過槍、一起出生入死，說是比親兄弟還親。
可國強每次提起那幾個兄弟，沒有一個叫林凡的，倒是有一個叫林不凡的。
孫爺爺咳嗽了兩聲，聲音帶著老態的遲緩“國強……國強倒是跟我們說過，他有個好兄弟叫林不凡，一起出生入死的，小伙子，你這名字……”
當孫爺爺話音一落，林凡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暖。
老黑一直都記得他，連他爺爺奶奶都知道“林不凡”這個名字。
林凡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耳根微微發紅，解釋道“爺爺，奶奶，我以前確實叫林不凡，後來……後來改了名字，叫林凡了。”
“改名字？”
孫奶奶更糊涂了，忍不住嘀咕，“林不凡多好啊，听著就有精氣神，自命不凡。有一股不服輸的勁！”
“林凡這名字……太普通了，哪有人自己改名字往平淡里改的？”
孫爺爺也點點頭，雖然看不清林凡的臉，語氣里卻滿是不解“是啊，名字是爹媽取的，哪能說改就改？”
“你……你是不是遇到啥不順心的事了？”
林凡被問得老臉一紅，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他總不能說，當年從北境退下來後，想起死去的兄弟，想起老黑空蕩蕩的袖子，他覺得“林不凡” 這三個字太沉重，沉重到讓他不敢再用。
他只想做個普通的林凡，守著心里的愧疚過日子。
林凡沒敢細說緣由，只是含糊地笑了笑“就是……覺得林凡順口，簡單點好。”
“爺爺、奶奶，不管我叫什麼，我都是老黑的兄弟，是你們的晚輩。”
龍傾月在一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幫他解圍“爺爺奶奶，林凡就是性子實誠，覺得名字普通點好，他這次來，就是特地來看望你們的。”
孫奶奶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掙扎著起身“哎呀，看我這記性，快坐快坐！”
“家里亂，別嫌棄…… 我去燒點水！”
老太太剛走兩步，就被地上的碎碗片絆了一下，踉蹌著差點摔倒。
林凡眼疾手快地沖過去扶住她，心里又是一緊。
屋里連張像樣的桌椅都沒有，牆角堆著半袋紅薯，灶台上的鐵鍋銹跡斑斑，這日子過得也太苦了。
老黑每個月的撫恤金，到底去哪兒了？
怎麼可能只有一千多塊！
這件事，必須要調查清楚！
林凡扶著孫奶奶坐下，聲音放得更柔了“奶奶你別動，我來收拾就行，你和爺爺坐著歇會兒，我去燒水。”
陽光透過窗戶上的塑料布，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凡彎腰收拾著地上的碎碗片，龍傾月幫著扶起翻倒的木桌，堂屋里不再有剛才的戾氣，只剩下細碎的聲響和老人輕微的喘息聲。
林凡一邊收拾，一邊偷偷看著牆角的兩位老人，再也難以壓制住內心的好奇，開口問道“爺爺，奶奶，國強他去哪了，他沒住在這里？”
只見孫爺爺渾濁的眼楮望著屋梁，重重嘆了口氣，聲音里裹著歲月的風霜“國強他……去城里打工了。”
他枯瘦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摩挲著“听說是在送外賣，風里來雨里去的，一兩個月才回村一趟。”
“前幾天國強剛回來過，你們呀，真是來的不巧。”
“送外賣？！”
林凡手里的碎碗片“ 當”一聲掉在地上，心髒像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
他怎麼也想不到，當年在北境戰場上能一拳打穿鋼板的老黑，如今竟然在城里騎著電動車穿梭街巷。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少了一條手臂的老黑，還能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
工地搬磚沒人要，工廠流水線上不了，或許送外賣，已經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凡的胸口一陣發悶，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此刻，林凡忍不住想起自己剛從西方世界回龍國寧州時，也是找了一份送外賣的工作。
不過……
林凡那是在混日子，想感受著人間的煙火氣。
那時他騎著電動車在車流里穿行，無憂無慮，自在愜意。
反觀老黑，送外賣是為了生活，為了活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武者的根骨與經脈本就和四肢相連，斷了一條手臂，就像大樹被攔腰砍斷了主枝，武脈會在瞬間寸寸斷裂。
哪像武俠劇里演的那樣，斷了胳膊還能練絕世神功？
那都是騙人的！
老黑曾經是孫家村第一個覺醒武道的武者，是全村的驕傲，可現在……
他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成了徹頭徹尾的廢人。
而老黑如今的慘狀，卻是林凡親手造成的。
當年，林凡含淚揮刀斬斷了老黑的胳膊。
他救了老黑的命，卻也毀了他的人生。
愧疚像藤蔓一樣纏上心頭，勒得林凡幾乎喘不過氣。
此時，林凡蹲下身，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地面的裂縫，聲音低啞地問“爺爺，奶奶，那……你們有老黑的電話嗎？我想聯系他。”
孫奶奶搖了搖頭，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帶著無奈的苦笑“我們這兩把老骨頭，都快進棺材了，哪會用手機的？”
“國強前陣子說要給我買個手機，我沒要，話費貴不說，拿著也不會用。”
老太太的話讓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連最後一絲能快速找到老黑的希望都破滅了。
他望著空蕩蕩的堂屋，忽然覺得有些欲哭無淚。
龍傾月看出了他的失落，悄悄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紙筆，飛快地寫下一串數字，然後走到孫奶奶面前，將便利貼輕輕放在她手里。
“爺爺、奶奶，這是林凡的手機號碼。”
“等國強哥回來，麻煩你們告訴他，讓他務必給林凡打個電話，好嗎？”
孫奶奶摸索著將便利貼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貼身的口袋里，連連點頭“好好好，奶奶記著了！一見到國強就給他說！”
說著，她抬起頭，渾濁的眼楮努力聚焦在龍傾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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